短评写不下了所以我有一条很私人的长评

其实有很多想法和想夸赞的内容,但友邻的短评都已经为我全然嘴替了:专辑写作与制作的形式,在许许多多音乐养分之间跳跃游走而激起听众无数联想的灵巧姿态,所谓松散但却更像是文不加点的段落拼贴,满足我们这代inde head对diy与粗粝质感的追求的那种不完美的完美主义。
只是之前听的时候觉得好吧,和很多人一样,我没有找到那个可以打出五星的点。当然这只对我一个人重要。不过今晚又一次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找到了。就像我给grouper、给ml buch、给low和the microphones打五星一样(他们很可能和这张专辑没有半毛钱关系),它最终和什么音乐性什么成熟与否工整与否新颖与否都无关,而是纯粹作者性的结果,是简洁优美不加修饰的感同身受,是我们于自己无力表达处看到的另一个向度的自己。
所以我的答案就在最后一首歌。
上一次在武汉演出是2019年,七月中旬的盛夏,真的很热。就在鲁磨路的老vox,演到一半停了电,麦也无法发声,在台上的我就那样干坐着一直到重新供电,问题处理和演出演得一样差。就在东湖旁的乡村别墅,十几个人挤一栋小楼,夜里演出结束回去,整个院落上了锁,我们就翻过布满锋利铁芒的墙回去。就像我们翻过学校、家庭的墙,出来做一次中国巡演,甚至有的人还失败了,被家长禁足在家里没法来弹吉他来唱歌。可那时我们全都20岁,甚至更年轻,写文章的时候全是那种得意,那种觉得自己年轻的得意。即使什么都做不好,但是年轻本身就足够得意。十七岁的曹若嘉,十八岁的章江南。知道自己马上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的心安。我们会念左派浪漫这个词。夏天,再大的暴雨我也不打伞。即使后来,又去了很多很多地方,知道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做了很多很多的事,会有很复杂的感情,有很多的情绪,但再不会有那种样子的感情和情绪了。
现在就是2024年的最后一个月了。冬天,我们又一次在武汉演出。冬天,比上海更冷一些的冬天,小民大排档外面风潇潇地面油腻腻的冬天,尿酸和甘油三酯也许偏高的冬天,我25岁了的冬天。张醒婵的乐队触发器和我们一起演出。她确实是故意为乐队回避自己今年获得的名气,但触发器本身也很好,甚至更接近青春和粗糙,也许因为其他成员更加年轻。
我本来想买一张CD来签名,不过自己演完才得知他们都早睡,已经一个个走掉回家。
我们这些人又喝了五个小时的酒。回到酒店我又一个人走出来。有一会儿,一小会儿,我想骑车去长江边,具体来说是青山区。因为武汉下属的13个区我只剩这里还未点卯。某种遗珠之憾。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实在太冷了。然而,有一瞬间,在我蹬了几下踏板之后,我突然地感觉到,耳机里的心跳声,和我自己的心跳声,在同样的速度。
弹拨一把吉他,录下手指在琴弦上摩擦移动的声音。或者用洛尔迦的话形容,黎明的酒杯/碎了。吉他琴的呜咽/开始了。事情就是这样。
而另一个她人写下的完成时的句子是,25岁结束了。事情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