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KIA訪談｜出道25週年，“鼓勵”與“療癒”歌聲滿載的All Time Best專輯

昨年出道25週年的創作歌手KOKIA。在海外也享有高人氣的她，將其無國界歌聲以「YELL」（鼓勵）和「HEAL」（療癒）這兩個概念集結而成的精選輯「essence -25th Anniversary All Time Best-」正式發行。

本作品中除了收錄代表作之外，也包含了粉絲們喜愛的人氣歌曲「ありがとう…」（謝謝你…）的新錄版本，以及首次CD化的全新歌曲「白いノートブック」（白色筆記本）。此外，初回限定盤還附贈收錄了歷年音樂錄影帶的藍光光碟，可說是一部能將KOKIA的過去與現在盡收眼底的作品。KOKIA透過製作這張作品，回顧了至今為止的音樂生涯，心中懷抱著什麼樣的想法呢？我們訪問了她本人。

採訪・撰文 / 村尾泰郎　攝影 / 笹原清明

每個時代都是「做得好」

──恭喜您出道25週年。回顧至今為止音樂生涯的精選輯「essence」，以「YELL」（鼓勵）和「HEAL」（療癒）這兩個主題來彙整，相當獨特呢。

以這兩個主題來區分是Victor唱片公司的提案，聽到這個想法的時候，我心想「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至今為止，我也曾在每個重要的時刻發行過精選輯，但從沒以這樣的概念來做區分，覺得既淺顯易懂又很棒。我寫歌的時候並沒有特別意識到音樂類型，所以我覺得自己的創作風格相當廣泛……。這也是我的特色。就像每天想吃的東西會改變一樣，想聽的音樂也會改變吧？ 有時想被鼓勵，有時想被療癒。因此，比起類型，我覺得以主題來區分更能讓人了解歌曲的風格，也能讓大家享受各種不同面向的KOKIA。

──「鼓勵」和「療癒」是KOKIA音樂中重要的元素嗎？

「鼓勵」和「療癒」給人的印象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但我認為它們其實是一體兩面。聆聽者的心境和情況都各有不同。有些人會以聽背景音樂般輕鬆的心情聆聽，有些人則是為了尋求音樂的救贖而聆聽。我希望聆聽者都能以各自的方式享受音樂，所以我創作時並沒有刻意想著「要寫一首鼓勵人心的歌」或是「要寫一首療癒人心的歌」，但如果最終能被解讀為「療癒」或「鼓勵」，那就太好了。聆聽音樂的人，透過音樂在自己心中找到什麼。我認為我創作音樂，只是在為這樣的過程提供協助。

──將25年來的歌曲排列在一起，有什麼感想？

25年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但當我把這些歌曲排列在一起聆聽時，我驚訝地發現早期的歌曲也完全沒有過時的感覺。而且就創作風格而言，也沒有任何一個時期的歌曲讓我感到不喜歡。每個時期身為一個音樂人，應該都經歷過不少煩惱，但現在聽起來卻覺得「每一首都很好」。我思考著這是為什麼？ 後來我認為，這是因為我在每個時期都竭盡全力。透過音樂，我能清楚感受到自己一直在付出當時所能做到的最好，所以我可以坦率地對過去的自己說「做得好」。從出道至今，身為音樂家的這段時光，我覺得自己度過了美好的時光。

第三次才成功的「ありがとう…」（謝謝你…）

──這張作品中，收錄了讓KOKIA嶄露頭角的代表作「ありがとう…」（謝謝你…）的全新錄製版本「KOKIA's Version」，讓人相當感慨。

其實「ありがとう…」（謝謝你…）這次是第三次錄音。可以說是第三次才成功（笑）。這首歌是我出道契機的試聽帶中收錄的歌曲，從那之後的25年來，一直陪伴著KOKIA的人生。出道後第一次錄製的「ありがとう…」（謝謝你…），融入了周遭人們的想法，和試聽帶的音源有很大的不同。因此，對我來說有些違和感。所以，我一直希望能有機會以自己想要的方式重新翻唱，終於在2006年得到了重新錄製的機會，但這次卻因為對歌曲的感情太過強烈，雖然接近了理想的樣貌，卻還是無法完全達到……。因為「想要傳達！」的心情太過急切，導致在音樂中聽起來像是強迫推銷情感，第二次錄製的「ありがとう…」（謝謝你…），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音源。然後這次，我竟然獲得了第三次重新翻唱的機會。

──所以說是第三次才成功呢。

是的。在這次錄音之前，我思考著為什麼聽眾們會喜歡並非我本意的第一次錄製的「ありがとう…」（謝謝你…）。後來製作人對我說：「這就像初戀情人一樣，無論和多麼絕世美女相比，都擁有無可取代的魅力。」我終於明白了。重要的不是品質，而是第一次聽到時的清新感，以及當時才能呈現的氛圍。所以我反覆聆聽了第一次的「ありがとう…」（謝謝你…），在珍惜那種氛圍和音色的同時，將第二次錄音時注重的鋼琴編曲，和我心中「ありがとう…」（謝謝你…）的形象 carefully 地融合在一起，這就是這次的版本。可以說是結合了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優點。我覺得經過25年，終於完成了「ありがとう…」（謝謝你…）。

──成為了一首與25週年紀念作品相稱的版本呢。原版的「ありがとう…」（謝謝你…）在1999年出道後不久便大受歡迎，KOKIA的人氣也擴展到亞洲地區。

KOKIA的名字在香港和台灣迅速竄紅。因為當時剛出道不久，我對於「發生了什麼事？」感到茫然。我沒有經歷過出道前的培訓期，在大學時期寄送到唱片公司的試聽帶成為我出道的契機，很快就決定出道了。所以一開始我並沒有隸屬於任何經紀公司。在還沒有時間思考的狀況下，發行和工作就接踵而來。製作試聽帶的時候，我從沒想過那首「ありがとう…」（謝謝你…）會成為帶我到各個國家的熱門歌曲，也沒想過會因為一首短時間內迅速寫好的「The Power of Smile」而登上「Music Station」音樂節目。從1998年出道到2005年左右，一切都發生得非常快，就像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跳上了一列急行列車（笑）。

音樂正確的傳播方式

──在那樣的時期，您在2004年發表的「夢がチカラ」（夢想之力）成為了雅典奧運日本代表團的官方應援歌曲，造成很大的迴響。

這首歌是JOC（日本奧林匹克委員會）委託創作的。參與的人很多，也有很多規定和限制，但我認為這是一份非常榮幸的工作，所以接受了委託。我將自己化身為選手們，以及看著選手們的身影，心想著「我也要加油」的國民們的心情來寫這首歌。

──真是一首充滿「鼓勵」的歌曲呢。「私にできること」（我能做的事）也是一首為新潟縣中越 offshore 地震受災戶所寫的鼓勵歌曲。

我的粉絲中有一位受災戶，從災區寄了封郵件給我，寫著「雖然遭受災難很辛苦，但聽著KOKIA的歌曲，我才能勉強撐下去」。我想為他們做些什麼，但只是回覆郵件又好像很沒誠意，所以我就創作了一首名為「私にできること」（我能做的事）的歌曲，將音源檔案附加在郵件中回覆給他。那位粉絲聽了之後，覺得這麼好的歌曲只讓他一個人獨享太可惜了，於是聯絡我詢問「可以讓我在當地的FM電台播放嗎？」。我回覆「請便」。結果，那首「私にできること」（我能做的事）就穿插在災難播報的空檔中播放， gradually 地在那個地區流傳开来。

──後來還被報紙報導，促成了您在柏崎舉辦應援演唱會。

那時我深刻體會到，音樂正確的傳播方式就應該是這樣。將正確的音樂送到需要它的地方，就能發揮它的力量。我覺得這是一次非常寶貴的經驗。

傳達情感的“KOKIA語”

──KOKIA小姐的歌曲首先在亞洲流行起來，之後也在歐洲獲得了人氣。KOKIA小姐的歌曲似乎擁有自然傳播的力量呢。

真是感激，確實如此！歌曲能自然地傳播開來真的很不可思議，經常有人問我「為什麼會這樣呢？」，但我自己也不明白（笑）。

──最近「フクロウ」（貓頭鷹）（2017年）就是這樣呢。在YouTube上錄得了超過190萬次的播放量。

真的很令人驚訝呢。為什麼會這麼受歡迎呢？ 其實這首歌的創作契機是，我的兒子出生後，為了製作連孩子也會喜歡的專輯，我加入了「啪嗒啪嗒」或「咚咚咚」等擬聲詞，並以動物為主題創作歌曲，這就是動物系列專輯的起點。而這首「フクロウ」（貓頭鷹）則是以「hoo hoo」的貓頭鷹叫聲為靈感創作的歌曲。

──這種像文字遊戲般的創作手法在「調和 oto ～with reflection～」（2006年）中也出現過呢。您用虛構的語言演唱，在粉絲之間被稱為「KOKIA語」。

有一天，我去露營時，在大自然中感受到「好安靜」，但我發現自然界中其實充滿了聲音。河水流動的聲音、樹枝被風吹動的聲音，各種聲音不斷地傳入耳中，卻讓人感到寧靜。我想要用音樂來表現這種令人震撼的自然感受，這就是創作的契機。但是，我覺得如果只是單純地將它寫成歌詞，並不足以表現超越語言、存在於自然界的震撼氛圍。但如果用擬聲唱法來演唱，表現力又顯得薄弱。於是我想到的就是用虛構的語言來演唱。語言雖然因國家而異，但都是傳達相同情感的工具。所以我認為語言就像樂高積木的零件一樣。存在著像是語言顆粒的東西，將它們撒出去再聚集起來，就會變成日語或法語之類的吧。

──有時也會變成KOKIA語。

沒錯。「調和 oto ～with reflection～」這首歌，首先我用日語寫下歌詞，然後將其轉換成羅馬拼音，製作出語言的零件，也就是樂高積木的零件。接著將它們撒開，重新組合成KOKIA語的歌詞。過程中，為了讓語言能與旋律搭配，我進行了細緻的調整。有人說「是不是把寫好的歌詞反過來而已」，但實際上我做了更複雜的事情。我相信，透過演唱這種近似語言的聲音，比起擬聲唱法，更能傳達情感。

現在的自己是最棒的

──這次的專輯中，也收錄了首次CD化的全新歌曲「白いノートブック」（白色筆記本）（2023年），請問這首歌的創作背景是什麼呢？

我接到了一個以高解析度音質聆聽為前提來創作歌曲的委託。雖然市面上已經有以高解析度音質發行的歌曲，但以這樣的委託為前提來創作歌曲還是第一次，比起歌詞和曲調，我更注重歌曲完成時的音像。我認為如果能傳達出歌曲的空間感和演奏者的呼吸聲，更能突顯出聲音的美妙之處，因此我以重視律動的方式，採用樂團錄音的形式。因為是新歌，也是這次特別希望大家聆聽的歌曲，所以將它收錄在「YELL」的第一首。

──「白いノートブック」（白色筆記本）對出道25年的您來說是一項新的挑戰呢。

雖然已經出道25年了，但我覺得自己好像還能做出新的嘗試。這次，在面對過去的歌曲時，我感受到現在的自己是最棒的。我一點一點地持續進化著。我很慶幸自己能這樣一路走來。

──至今為止，您沒有遇到過撞牆期或陷入低潮嗎？

雖然我覺得自己也是在經歷各種煩惱的過程中前進，但我並沒有經歷過所謂的低潮。基本上，我隨時都能寫歌這一點從未改變。事實上，無論接到什麼樣的委託，我都能靈活地完成。比起寫不出歌的煩惱，如何創造一個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環境，這樣的煩惱更大。我一直以來都在思考如何與那些為了讓我成名而費盡心思的人們，在策略上取得共識（笑）。即使在獨立之後，我也一直在思考「自己最終會走向何方」。而我最近才找到了答案。

──那個答案是什麼呢？

是與期待著我的音樂的粉絲們一起創造KOKIA的世界。剛才我將音樂比喻成食物，我覺得大多數音樂家就像法國料理的主廚，或是中華料理的廚師，他們都有自己擅長的料理。但我就像是一位什麼料理都能做的餐廳主廚。有時提供法式料理，有時提供中華料理，有時提供日式料理。菜單每天都不同，但對自己的味道很有信心，我的形象就像這樣的一家店。

──粉絲們應該也會覺得很開心吧。透過KOKIA小姐，可以享受到各種料理，各種歌曲。

我的歌曲中經常出現「旅行」的主題，品嚐當地美食也是旅行的一大樂趣。所以在我的想法中，我希望聽眾們能透過我的音樂來一趟旅行，享受各種料理，各種風味。

──今後您有什麼想嘗試的事情嗎？

我現在正在為某部作品製作配樂。至今為止，我 often 參與主題曲的創作，但為作品配樂還是第一次。與有人聲的歌曲相比， instrumental 音樂的自由度更高，我可以運用自己各種不同的才能來創作歌曲，這一點很有趣。完成後，希望能讓粉絲們聽到，如果大家能覺得「KOKIA的 instrumental 音樂也很棒」並樂在其中，我會很開心。此外，我還想嘗試創作音樂劇的音樂，也想製作新的專輯，演唱會的行程也排滿了，時間永遠不夠用。動物系列的專輯目標是100種動物，所以我想至少再發行4張。我想做的事情有無數多。我的熱情永不止息，只要時間允許，我希望一件一件地實現它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