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靖童，从专辑《空中飞人》起飞
本文首发于【三联爱乐】
不久前，窦靖童发布了新专辑《空中飞人》。
与前几张专辑相比，《空中飞人》的整体风格有了更多的流行元素。歌曲《空中飞人》首度尝试芭乐情歌，《California Baby》《可怜的东西》为复古旋律注入未来气息，《我》则让人想到三十年前的花儿乐队和魔岩三杰。在整体偏流行的基础上，窦靖童很好地维持了原本擅长的Indie-pop风格，融合了Soul、Funk、Disco等音乐元素，既丰富有趣，亦具有较高的旋律性。
如果说一年前的《春游》是一场随心所欲的郊外冒险，那么这张《空中飞人》则是一次空中飞行的思绪漫游。在漫长的飞行旅程中，心灵跟随身体悬浮半空，失重带来的缥缈感和天马行空的想象被窦靖童复现在这张专辑里：旅程从一声《飞咯》开始。《云朵》通过R&B传递出了泰然安定的心态，把不安的情绪都抛之脑后。当《太阳升起》之时，“其它全部都无所谓”。接着我们来到《California Baby》中的西海岸Funk舞会，随后又回到《我》最熟悉的北京街头。
飞机在空中滑向的声音开启了《飞咯》这首歌曲，同时也开启了《空中飞人》整张专辑。专辑开场，窦靖童呓语般的声音与Lo-Fi的白噪音一同在几声琴音后升起，伤感简洁的歌词唱出旅途奔波时的丝丝忧郁。进入副歌部分后，鼓声响起，歌词从具象的讲述变为随意的哼唱。由此开始，真实的旅程、缥缈的思绪、跳跃的想象都将在这趟空中飞行中一一呈现。
紧接着是《云朵》。这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歌，由窦靖童和九维分别扮演一个角色。女声用淡淡的语调抱怨着恋情里的委屈——畏手畏脚、不敢担责，俏皮的合成器音色缓和了指责的严肃性，随后唱出的三声“算了”尽显恋爱中小女生的纠结心态。男声的说唱适时出现，用幽默的口吻向女生解释与告白，最后以调笑“空姐笑得很甜”结束对话，女声的埋怨仍在继续，但逐渐转为畅想自己与云朵关系，此时航空播报的声音出现，提醒着乘客飞机仍在飞行。
观赏完“云朵”之后，发现“太阳升起”。《太阳升起》让人瞬间回到《春游》里Chill-out的听感氛围里，略显复古的电钢琴配合着随意的哼唱为整首歌奠定了轻盈欢快的基调。和声与吉他交叠强化了一种实实在在活着的愉悦，突然加快的节奏反复言说着“我不要和你争论”、“不要问我我是谁”，展现出如是心境：
昨天已成过去，今天还将继续。这何尝不是窦靖童本人的人生和创作态度？
《California Baby》延续了《太阳升起》的复古风格，与《太阳升起》互为表里。歌曲开头的合成器声音在耳机两端盘旋，像是秃鹫从头顶飞过，鼓点切入之后就正式进入到这场Funk派对之中。这首歌曲由多个段落组成，段落之间不重复，具有各自的独特点。尤为抓耳的地方在于，副歌结束之后跟了一段念着“大鸟大鸟在天上飞，寂寞的人们在地上追”的童谣，破除了秃鹫所象征的死亡的沉重感，体现出创作者在Indie-pop中熏染出的自由状态。
随后，《早知道》一把将听众从Funky氛围推入到dream pop的迷离漩涡里。鼓点与短促的合成器音色营造出迷离感，当人声唱到第二个“早知道”时，声音变形、失真，仿佛在思考着“我是什么模样”之时陷入昏沉，接着，意识恢复清醒，电钢琴的加入为歌曲增添了几分现实感，意识流的歌词诉说着思维的混沌，随后又进入昏睡。虽然歌曲直至最后也没有回答“我是谁，我要去哪儿”，但却明确了“终点之前，别太快告诉我答案”。
《空中飞人》位于专辑的中间，是专辑的主打歌，也是前部分与后部分的衔接。从睡眠中醒来后，飞行进入最安静的时刻，由此，在小段钢琴声过后，窦靖童唱起了专辑里最深情的一首歌，也揭晓了专辑概念的重点并不在于探索空中旅行时自身的身心状态，“而是牢记别因为暂时的离开弄丢了与地面上的人和事之间的联系”（引自《空中飞人》专辑介绍）。
虽然是一首流行情歌，但《空中飞人》有很多细而巧的设计。编曲方面，小号与踏板钢棒吉他共同营造出飞行失重的感觉，而窦靖童空灵中略带淡甜的声线与小提琴、吉他等器乐一同为真空的场域注入悠长的思念。
《可怜的东西》是窦靖童与魏如萱共同合作的一首歌曲，两人在这里玩起了人声拼贴，长笛和弦乐配上反拍节奏的鼓点，仿佛醉酒后的两人在一场1980年代的舞会里摇摆，但又由于两人寂寥的声音游走于其中，看似热闹的器乐编排之下总是蔓延着一股难以消散的空洞情绪。
接下来的歌曲是一首简单的情歌，《Little Love Song》。为了保持歌曲清爽简洁，又不至于过于平淡，窦靖童选用灵魂乐元素诠释这个告白时刻。中段马林巴琴的加入提升了整首歌的浪漫色彩，又恰当地融入在歌曲的整体氛围里，配合着轻盈细碎的鼓点削弱了听感上的甜腻，增添了几丝俏皮。
在专辑临近末端时，出现了一首《我》，尤其在《Little Love Song》之后，就显得十分特别和抓耳。很多歌手都诠释过“我”这个主题，在窦靖童这里，“我”和别人看了一部悲情电影但觉得像鬼片，“我”在分别的时候总是显得漫不经心但其实想说出口，诸如此类，从歌词到编曲再到歌曲结构，对“我”的讲述都充满了北京孩子的贫嘴劲儿。
整首歌曲随性又幽默，比如前言不搭后语的歌词，比如用笛声替代脏话，再比如说完“还是打打鼓吧”之后紧跟着的一段鼓。整体风格活泼又不失规整。
飞行旅程走入尾声，《Lift off》为这一切画上了句号。在这段没有人声歌词的纯音乐里，窦靖童讲述着空中飞人离地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班机从停机坪慢慢移出，地勤再三挥手确认，没压着路边的花草，然后才开始滑行。起飞的过程，我总习惯坐在窗边。人声只余下细碎的呓语，作为乐器之一，再镀上一层俐落的电气。给自己最后的深呼吸、沉默、换气，眼神又明亮了起来，一切未完待续。”（引自《空中飞人》专辑介绍）
至此，这趟布满着飞机、云朵、太阳、秃鹫等意象的旅程——时而闯入复古舞会，时而走向空中漂浮，时而跑进北京街头——落地结束。而更多的旅程，则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