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和她不可能的爱情

ＴＯＮＩ·ＢＲＡＸＴＯＮ这张千禧年出的唱片封面，原本是不过分的。性感的衣着，欲言又止的表情。罂粟一般的血红底色。喷薄而出的激情在她的肌肤上像熔岩一样蕴藏着，流动着。相信这是一张激烈的唱片。

而事实上，里面的音乐与这一切无关。那是另一个女子在讲述故事，神情哀怨，语气低沉。有时还会哭泣，克制着内心的痛楚。是一张会让人听着听着就深陷的唱片，会黯然，会下坠。想起一些久远的不可能重现的片断，蒙着尘，已然斑驳，也还能听到里面的哽咽和抽泣。

也许她是在用衣衫的单薄来表达她的贫脊，对感情的不能掌控是她极度的苍白，无法掩饰，无法隐藏。所以，她所传递的不是性感，而是对自我的最后保护和温存。是女人在受伤以后微薄的一份防御。是她所能掌握的，为数不多的东西。籍以疗伤。如此而已。

ＴＯＮＩ的声线厚重而略微沙哑，象一块黑色的粗麻布，散发出不锐利的光芒。让人想包裹其中。也许会有微温。所以，她在处理感情创伤的时候，也显出沧海过后的距离感。她的哭泣低诉和疼痛，都有着克制以后的优雅和若无其事。几乎不肯嘶叫，她站得很远，远远地看着他的离去，他的籍口，他的新欢。

情愿是他手中的那把ＳＰＡＮＩＳＨ　ＧＵＩＴＡＲ，可以安稳地躺在他的怀里。随便的一拨，轻轻的，就感觉自己变成了他生命中的一段绝唱。但是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在这间烟雾氤氲的咖啡厅里，她只是坐在人群中的沉默女子，只能沉沉地闭上双眼，想象他指间的温柔，心底的眷念。无从诉说的怅惘。而那名男子用来回应她的，只是表演台上的一段独语。拉丁文。隔得那么远。歌中的她，无法听懂。只有寂寞的容颜依旧。

在“ＪＵＳＴ　ＢＥ　Ａ　ＭＡＮ　ＡＢＯＵＴ　ＩＴ”中，她终于有了一次正面的质问。还是那样的语气，面对不复再的昨日，只是无奈。每一个女人都明白，当一个男人说他需要一个空间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不在这里。但是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想他可以告诉她，他所说的“需要自己的空间”究竟意味着什么。而他说他不是她所要的那个，她应该有个更好的男人来爱她，这又说明了什么。其实都是ＥＸＣＵＳＥＳ罢。结局都是一样。不爱了。消失了。回不来。他只是在电话里与她作最后的告别。已经不能直接地面对了。那是ＤＲ．ＤＲＥ断断续续的说唱。诠释得相当到位。一个心有负疚的男人。却又无能为力。谁又能说最先不爱的那个有错呢？只是不合时宜吧。

所以，“爱的艺术”已经无法用具体的语言去表达。剩下的只是一段３分４９秒的韵律和想象。飘渺的女声若有若无地显现和消失，遥远而模糊的背景之下，是始终如一的节奏，不跳跃，不急进。偶尔融入的女人笑声突然地清晰。触目惊心地哀伤。自言自语也好，叹息也好，到了最后，终于成为不可抑制的低泣。

男人走了。还是会想念。想念最初在一起的日子。追忆两个人的初吻。那些他说过的甜言蜜语，以为会是承诺，会是永远。想他回来，重新开始，却又欲言又止，所有的思念都变成了“ＳＰＥＡＫＩＮＧ　ＩＮ　ＴＯＮＧＵＥＳ”。可以做的只是ＦＡＮＴＡＳＩＺＥ，在记忆里一片又一片地重现昔日的美好时光。然后一个人，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在她叙述与倾诉的过程中，整张专辑呈现出一种统一的风格。曲风和节奏都保持着大致的基准。不同的只是情绪的起落与转变。不经意中演绎的方式也随着改变。听的时候，心情也自然地跟着明明暗暗。不知是被她感染。还是想起了同样的景致，同样的心事。同样的那个男人、他的籍口和一个拒绝的未完成的吻。

每一首都有恰如其分的女声和唱。或是轻柔的吟哦，或是飘忽的叹息。又或是明显的节奏，克制的说唱。是隐退在暗处的背景，也是环境气氛的渲染。像一层底色。然后ＴＯＮＩ才在上面倾尽往事的缠绵与阴影。一片斑驳。是抽象的。也具体到每一次的别离，每一次长久的凝视。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和她不可能的爱情。

写于2001-0509

千禧年旧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