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icrophones in 2020

(旧文)
无聊的吉他,可还坚持弹奏了七分三十多秒,这大概是九成以上的人会想的事情。七分三十八秒,无聊到你可以从专注中抽神出来,细数他到底重复了这两个和弦多少次。试想没有youtube供情节使用的照相簿作垫底零嘴,有多少人会在这种枯燥的韵律里失去耐心?我们是要自愿接受考验吗?我们还是在愉悦地欣赏音乐吗?
Phil Elverum在还未出声前就已经描绘了一个倒塌的世界。是的,它很无聊,无聊得跟漫长的人生一样;它还很消极,不只静默地等待着新鲜感流逝殆尽,还要将失色的天地推到面前。Phil Elverum的人生稀奇吗?世间的痛苦罗列出来,也会让最坚毅的人难堪,计算毫无意义,他只是发现了端倪。起床,洗漱,开车,办公或打工,上午四小时,午饭,下午四小时,回家,吃饭,睡觉;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周五,周六周日找些事情打发。保持着这份节奏,耗着大部分时间。直到一场意外降临,或是水到渠成,这时惊疑声响起,机械生活走到了末端。时间的概念从未这么清晰过。从前时间载着人类走,总有一天,人类不得不载着时间走。人被强迫着活在未来,活在下一秒,明天,几年后,然后清醒地发现自己被时间定位了,定位在一条曲线之上。由此,人知道有一天会走完这条曲线,不断循环着自衰弱到康复的过程,或是非自愿死亡,再或是自杀。
Genevieve Castree,他挚爱的妻子,离世时只留下了一条真理:Death is real; Michelle Williams, 他的第二任妻子,只陪伴他走了不到两年的婚姻之路,试图令他强迫自己得找到些什么来治愈前者的消逝。死亡与重生这对相伴而行的旁观者秉持着Life goes on的现实路过,Phil Elverum用Now only落下了断点。但事实如此吗?他的创作终究被划定在pre-Genevieve dying与post-Genevieve dying两侧。并非是Lost Wisdom Pt.2不够真诚,让我有所怀疑,而是这张长达四十四分钟四十四秒的念白自行证实了这一点——他绕开了单独面对她们的背景,他甚至逃离了Mount Eerie的身份,他用2003年的尾巴换走了断点,把两段有明显分界线的人生焊接在一起。
七分三十八秒,他给出的解释是“顺意而为”,前来收听的旅客得通过短暂遗忘效率时代的时间观念忘掉世界,为观摩Phil Elverum罗列人生做好充足的准备,而我还隐约感到,这份时间也是他留给自己的仪式。有人说“写诗与朗读无需配乐,至少无需分类为音乐“,我对此形容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他跳跃时间的方式、选择跳跃的地点,与《千年女优》如出一辙。变化在于,演奏的渐变代替了画面的交接。来到21:16,当回忆步入雨幕,噪声被长短不一地折断,他的心绪激烈地涌动;来到26:07, 狂躁被平息,叹息迎来冥想,这时乐器各自去寻找波澜的轨迹,寻找湖水流动的意境。他用组成他的标记创造他自己,连过渡的理由都不需要有。藤原千代子在追寻,Phil Elverum也在追寻,追寻虚空里几乎不存在的概念。千代子在徒劳中感到幸福,Phil在面对着一个现实,须在掌控真实的痕迹与他的情感走下去的现实。所以现在可以大胆地给出判定:The Microphones in 2020是关于存在主义的写照:死亡是一场启示,爱是一串线索,活着乃是徒劳、痛苦、充斥怀疑且需要勇气的抵抗,行动是他自己的宿命,由他自己所创造,不断前行,直至死亡。每个人都有一次全揽此生,造出一场赠给他人幻象的机会。Phil Elverum是此幻想,也是镜像,镜像里不仅有Now Only,还有There's no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