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漫配乐】08:神片《攻壳机动队》与神曲《谣》《傀儡谣》

有些电影被称为神片是有理由的,理由多到你必须花时间系统性梳理才能道明。我比较懒,所以把它们划到了影评的“不可触碰”类,偶尔蜻蜓点水般写上几笔感想已是极限。
《攻壳机动队》便是这样一部旷世神片。

我在《聊聊那些虚幻与现实的挣扎(8½):《攻壳机动队》》一文中用它作为“虚幻与现实”系列影评的总结,表达敬意,却不敢细写。因为1995年出品的《攻壳机动队》位于这一赛道的祖师爷级别,连《黑客帝国》都只能算徒弟辈,而《攻壳》系列的深奥晦涩更是被押井守推到了一个极致的高峰。
之后我又在《《攻壳机动队》:美、日版的差别就一个字——“丧”》一文中对美、日版做了对比,从日本“丧”文化这个小角度切入浅谈两者的差距。

如果从我特别热衷的配乐角度展开,《攻壳》仍然可以聊上一整天……
《攻壳》被封神的不仅仅是漫画作者士郎正宗与导演押井守,还有配乐师川井宪次。一曲《谣》道尽了梦幻与现实,诉透了迷惘与空虚。它已经独立于《攻壳机动队》成为了一座不朽丰碑,为历代影迷乐迷所膜拜。

川井宪次与押井守从未让人失望过,他们起到了相辅相成的作用。《攻壳1》里《谣》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片首草薙素子义体成型时,一种神秘感油然而生。
“若吾起舞时,丽人亦沉醉;若吾起舞时,皓月亦鸣响;神降合婚夜,破晓虎鸫鸣……”

第二次是在少佐听见“你我犹如隔镜视物,所见无非虚幻迷蒙”之后,影片出现了一段非常意识流的画面:
巨大身影的飞机在幽暗的城市上空掠过,电车船默默行进在广告牌密布的街巷河道中,人们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工作,肮脏衰败的城市了无生机,红绿灯无意识机械性的闪烁,暗雨中一群手执黄伞的小学生鱼贯而过,霓虹遍布的香港街道上鬼魅丛生……




这一段画面与音乐的搭配堪称空前绝后,极具空灵与混沌相糅之美,其意境令许多艺术片都望尘莫及。

很多人把《攻壳1》里的《谣》误称作《傀儡谣》,其实《傀儡谣》是《攻壳2》的插曲,两首曲目风格相似,皆以巫女谣颂为主调,极容易混淆。
《攻壳1》配乐的手法也同样出现在了《攻壳机动队2:无罪》(2004)中,片中《傀儡谣》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是仍是在片首,画面同样是义体的合成,只是由传统二维动画更新为三维CG。

第二次出现同样伴随着意识流的城市景观画面。如果说《攻壳1》那一段经典画面代表着上世纪90年代阴冷潮湿系赛博朋克在电影里的早期呈现,9年后的《攻壳2》的这一段则体现出新世纪视觉系对于赛博朋克审美的全新理解:
以雕梁画柱与飞檐翘角体现更加浓厚的在地文化,与大面积千楼一面的城市风貌形成反差;以前景移动的饱和亮丽点缀色去冲击背景固定的古铜油画色调基底;

飘洒的微小碎屑、笨拙的巨兽、沉重的寺庙,似乎象征着微尘与权威的对立;

行动迟缓的灰暗人群、带着鬼面具的小孩,暗示着未来凄凉的社会形态;数字化闪烁的交通信号灯、霓虹装饰的天王像、遍插旌旗的仿古飞船,充斥着科技与传统的极端对立与交融;


密集恐惧症患者噩梦般的巨型布袋戏人偶巡游、船上的京剧表演,彰显着人类精神世界的异化与对文艺复古的崇拜;

由高楼大厦形成的城市峡谷中迁徙鸟阵的出现,强化了未来有着巨型躯壳的城市无机生命体与失去灵魂的渺小个体之间难以言说的疏离感……

美版《攻壳机动队》(2017)没有在正片中穿插《谣》与《傀儡谣》,其实是因为整部片子没地方可以用到这种“丧”味浓厚、末世感十足的音乐,整体风格与氛围完全格格不入,只能在片尾曲用风格大变的电子混音版做了一次致敬。

这一曲改编强调了节奏感与科幻味,赛博朋克的物质层面感觉倒是有了,但原曲那种神秘、巫蛊、颓废、失魂等精神层面不可意会的元素交织却荡然无存。
押井守与川井宪次的两次联手、双井合璧,成功的在影片中表达出“丧”的最高境界与对未来赛博朋克城市的极致嘲讽,令人震撼,让人痴迷、叫人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