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听雨的想象

前些日子,有阵子没联系的友人微信传来痛仰乐队的新歌《雨滴》,让我听听看。当时,刚升级为新手奶爸的我在医院手忙脚乱,草草听了遍,觉有千层嶂,像一个习惯了李白的“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突然读到老杜的“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你知道自己得找个闲时间来慢慢欣赏,它不是那种感官式地冲击你的心灵,而是要有些阅历又要经过心和脑的双重锤炼,方能一窥门道的歌曲。
晚上,忙完,闲下来突然想到这事,就找来听。听了一遍又听一遍。现在写乐评对我来说不是一个任务了,所以我用一种很原始的写法去写,简单说,就是听,听一遍不行,听两遍,一直听到有感觉,然后提笔写下感觉。如果没感觉呢,不好意思,这歌或许和我没缘分,它好不好,得去找它的有缘人,我这就此别过。
说回《雨滴》,初听吸引我的是曲,新疆异域感,凭直觉想要么是痛仰在试着新曲风,要么是他们找了个新疆的音乐人,一看资料,作曲是帕尔哈提,嗯,会心一笑。接着是高虎的吟唱,更像是一种人声作为乐器融入到歌曲中,和其他乐器的演奏一道,你有时候甚至不那么关心他在唱些什么了,隐约间歌声中有一种复杂的缠绕,百感交集却又无从说起,欲说还休却又还是有话要说,应了古人的“所怀万端,时有所虑”。年轻的时候,可以直接给,直接给你第一时间的情绪,直接给你第一时间的刺激,而如今你依然有分享欲,依然要表达,只是少了分直接,多了分深思熟虑,你轻轻吟唱每一个字,生怕是辜负了它们。歌曲继续着,它陪伴着你,在一种孤寂和漂泊中,结束了,恍惚中,你有点想到了leonard cohen唱《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
再一次听,有必要仔细听听歌词了。我对歌词是一种矛盾的心理,好歌当然要配好词,可有时候又不希望歌词过多影响歌曲。所以我总是先略过歌词去欣赏歌的整体感觉,然后再去仔细看歌词,毕竟我们听歌,第一是审美而不是做阅读理解。这一遍听完,发现整首歌是以雨滴的“轨迹”来写人生 、岁月、 爱情种种。从天而将,坠入尘世,之后悬在花瓣树枝,或穿梭田野岩石,或流经冰峰溪流,或浸入黄沙戈壁,来自何方,归于何处,雨滴是这样,人来到世界何尝不是如此。想到妻子还没生产前夜,睡不着,想着即将来临的孩子会有怎样的一生,如今他已经来到世界上一个多月了,还会有怎么样的人生等待着他。当然他现在听的是简单欢快的儿歌,《雨滴》这歌更符合人至中年的心态。其实说实话,自觉可能再大些岁数听会更有感觉。现在我有一个朴素的标准,歌词就是字面意思,但这些字面意思需要很多经历去印证。《雨滴》的歌词就满足这个朴素的标准,其实这是不简单的事情。听完后,后知后觉,才发现词作者是陈震,leonard cohen传记的中文译者,这是何等的巧合。缘分或许就是这种说不上来的东西。
想着再听一遍吧,再给这首歌说点什么。我漫无目的地听歌,大脑天马行空地感受和思索,突然,宋人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就进来了,很小时候就会背这首词,却没有太仔细想过他的表达。此时此刻,想来 50 岁的高虎,少年已过,中年已至,晚年尚在路上,正是“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