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T ME HARD AND SOFT - Billie Eilish (2024)

8.2/10（A-）

在暌违三年之后，金熠闪闪的Billie Eilish携全新专辑回归乐坛。某程度上HMHAS可以看作是一专和二专的融合，在构筑宏伟概念叙事的同时夹杂着许多私人且感性化的瞬间。专辑的概念似乎不仅有一种一专超现实的游离感，也有承接于二专同名MV最后堕入水中的叙事感。与以往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制作思路的转变，这不仅体现在唱腔的变化——这对于那些扭捏于蚊子式唱法的听众无疑是一份好讯息；同时在弱化旋律的余地上通过编曲营造氛围去进行专辑情绪推进似乎也是对时下去旋律化趋势的一种呼应。 从《SKINNY》中便可窥探出此专的感情基调和叙事基础来自于二专，浑浊Lo-fi质感的吉他缓缓将听众沉入水面，浸泡在她的悲伤中，“Happier Than Ever”并不是真的，她依然在哭泣。从B段开始弦乐隐秘于吉他之后若有若无的挑拨情绪的起伏，“Cry”处的离调为之后由弦乐主导的转折作出了预示。《LUNCH》的电气化制作是本专亮点的开始，确实是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文本上，这似乎是一首“女性”性质的解构主义歌曲，通过描写男性凝视下女性的“可口美味”以凸显女性往往在两性关系中被物化被的路径，早早预示了这段感情的结局——“女性只是一种男人的附庸品，一种物，那既然是物就总有被厌倦被抛弃的那一天，也就是你对他仅存幻想彻底分崩离析的那一天，因为喜新厌旧是男人乃至人类的‘本性’使然”。《CHIHIRO》巧借千与千寻的名字叙述自己在恋爱关系中被冷落乃至冷暴力的时刻，这何尝不是一种灵魂精神意义上的神隐呢？舞曲化的制作依然是值得注意的亮点。缓慢的叙事节奏随着合成器愈发聒噪而变成了一种控诉。而吉他Riff则更加加剧了这种孤独和不安感。像是一个渴望被爱但又处处在感情中碰壁的孤独者在一间蓝色房子中起舞，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BIRDS OF A FEATHER》有一种温暖的游离感，碧梨将所有对爱的热忱都汇聚成这股暖流，这也是专辑中为数不多较为“欢快”的时刻。 从《WILDFLOWER》开始专辑正式进入我最喜欢的部分，与后一首《THE GREATEST》完全诠释了标题"HARD AND SOFT"的意义何在，也是从此开始慢慢向上漂浮。野花背景中高跟鞋脚步声路过的采样与吉他交织委婉含蓄地道出了自己对过往感情的嗟叹，但殊不知这种豁达是建立在无数次悲恸、愤怒和无力之上的，末尾叙述性的Outro像是恋爱激情、麻木后一种冷漠的旁观，使之淡出“人生”的轨迹。《THE GREATEST》则是对恋爱过程中愤怒控诉具象化的体现，同时也是碧梨最柔软感性的一面的展露。可以看出碧梨在此想复刻HTE中情绪喷薄的壮烈，但效果孰好孰坏就见仁见智了，于我而言并未达到此前HTE的惊艳效果。《L’AMOUR DE MA VIE》是碧梨最贴近复古的时刻，后半段的转折由80s质感的合成器音色揭示，Autotune则显得这份复古更加做旧，但这份偏刻意的复古做旧是否值得肯定还有待商榷。 从Track8《THE DINER》开始则是对先前的回应，晚餐对应午餐。制作思路一定程度上复刻了上专的NDA。《BITTERSUITE》梦核般的合成器和同样做旧的吉他在不断爬升的过程中突然极速下降，歌曲转为了更具有迷惑性的Bossa Nova小品，就像从一个不安的梦境中“醒来”，发现其实你依然身处于梦境中，看似它不再危险，实则暗流涌动。同时文本上也是对Track7的回应。《BLUE》是梦境的尾奏，也是清醒的序章。冰冷的机械化声音处理象征着现实的冷冽质感，最后的弦乐是游离于现实的暖光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从个人主观感受来说，我觉得这张专辑无疑是好听的，但弱化旋律的行为是否意味着碧梨的Songwriting已经遇到瓶颈而迫不得已转向了去旋律化的道路（在主流歌手中，不管是Kesha还是Taylor都有先例），这的确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而且有趣的是，纵使HMHAS制作如此细致华丽，但其依然未脱离“卧室流行”的范式，身上的另类独立气息也不过只是向流行泛独立化的一种靠拢。此外，这张专辑让我联想到了Weyes Blood的Titanic Rising，同样都是以回忆构筑成的梦境为主题，但一个是泡泡的五彩质感，一个是肃杀的冷感。当然碧梨的Songwriting无法与血姐比拟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对于乐坛来说，这张专辑确确实实是一剂来自Z时代的强心剂。对于电筒群体来说，这是又一张“Melodrama”，新一场的集体性高潮即将到来。不过话说来，这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么年轻的主流歌手能在如今普遍创作贫乏的后疫情时代交出这样子内敛/高度情绪化碎片化的一份答卷，也足够弥足珍贵了。碧梨的才华其实在HTE才开始真正显露头角，这次的HMHAS则是彻底的绽放。

————Rated by Jon I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