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猴的生存法则
意象连结
“五常法则”的五个动作,让我想起再熟悉不过的一句话,“吾日三省吾身”。专辑简介里提到,“从对人和自然、科技的审视转移到对内的探询”,如果说2020-2022特殊背景下,困于一隅的人对物理限制之下对外“失落”部分的追忆和思考构成了《文明》,那么《次等秘密》加《求救讯号》到《五常法则》的跨度,是从发问到设问的跨度,或者提出问题到解决问题的跨度。
《次等秘密》的单曲《归属》里,少年做了一个梦,他带着一颗鲜艳的红色苹果出发,疾驰在盘山公路上,想要冲破云雾、山峦和森林,寻找他渴望的自由,就像夺目的红色苹果那样,区别于白色、棕色和翠绿。解开谜底时,少年已经躺在病床上尚存一息,床头柜的苹果,是所有美好幻想的寄托。少年带着苹果出发,不如说是苹果驱使少年出发,欲望被物理困在原地,一动不动。
写在前面
听VH,就不能不提起VH主唱咖咖标志性的声线,还有易祺精致的词曲处理。咖咖的创作理念,直白说像是“想到什么写到什么”,将意象、事件和灵光一现的譬喻,用灵活的视角,安放在行进感十足的节奏中。坏处也不得不讲,如果是EP的浅尝辄止,咖咖充满生命力和灵动的声线仍有回味的余地;如果是全长的专辑,持续不变的节奏感和始终如一的声线,缺少深情的暗吟和爆发力的高亢,不能不让人感到疲惫,从《文明》开始,就已经有这样的问题隐隐显现出来。好处是在,VH的专辑并非一曲进行到底的全长音乐,每首单曲仍旧能通过统一的概念和分离的创作特色(让人惊叹的词曲是最大的特色,其次有音乐风格的变化和配器音效的创新)产生若隐若现的连接。因此,VH往往以单曲收获好评、用专辑完成概念创作,完满幸福。
《整理整顿清洁中》
整张专辑最直白的引子,把苹果的意象从过去再带回现实。从2016年到2022年的几张专辑,从青涩到越来越成熟、越来越长的专辑概念简介,对外质疑问题存在的VH和那颗幻想中的苹果一起慢慢成熟,最后落地。“要解决世界的问题,先关注自己”,把自己的数目放大,就能变成全世界,合唱构成一个巨大的蚁穴。合成器的音色从前奏贯穿始终,就像是慢慢进入一座幽深的山洞,幻想的苹果落地,是成熟的欲望。区别只在,幻想可以无限膨胀,一旦落在现实的地面,只有趋于消亡,“欲望的尽头是留白的自由”,对成熟的人,欲望拥有可以实现也可以打破的二象性。
《囚犯》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可惜我无法同时去涉足”。我们总是被困在上一个选择,然后因此做错下一个选择,循环往复。
《轻轻地静静地》
全专最爱。
我们都以为能等到对方做出最好的选择,亲情、爱情、友情。这首歌,或许就是常常读到的“如鲠在喉的话”。
《有多难》
VH很少创作《有多难》这样带着house风格的舞曲,我看做是音乐风格的新尝试,一首送给事后诸葛亮的歌。
《水查》
“她和我喜欢同部电影”,和《我完美的爱情》“你在哪在干嘛想不想我呀旁边有谁吗”,旋律、节奏、歌词完美契合的典范。“顺位被征服者”,当爱情枯萎之后,只有本能的胜负欲驱动关系中的征服屈服。
《你从来不曾属于我》
咖咖和持修的音色代表视角的切换,究竟精神的共鸣和物理的陪伴,哪一个才是解决孤独的答案?
《没有一首歌》
太真实太贴切,全专最爱的几首歌之一。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听到深入我心的歌曲,或者自己的音乐喜好尚是一片无人的静地,会有如获至宝的感受。这样如获至宝的兴趣,如果恰好和感兴趣的人产生了联系--分享欲和兴奋会自然而然地生长和扩展,它想要描述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境地。我曾经也非常喜欢在社群分享自己喜欢的歌曲,只可惜,或许对所有人都一样,主观感受到的曲高和寡是常态。
隐隐觉得呼应着《柔软的监牢》在《文明》中的位置,一轮情绪爆发之后,是焦虑地平静下来。
《慢慢学》
探寻自己的过程总有收尾,“现在的生活和计划不同”,和自己和解是所有问题最终的解决答案。换个角度思考,这首歌和整张专辑,解释的正巧是不能解决的问题如何解决--不能解决的问题,不解决是唯一的方案,即使矛盾、痛苦然后遗忘。
《泥地》
更像是《慢慢学》的前传,拥有整张专辑最强的画面感。如果要用“原生家庭”、“校园霸凌”等等网络最爱用词解读,倒太过于局限,千人千面。
《蝉》
“不娱乐就生病”,娱乐的后果是面对现实的沉默,思想也沉默、言语也沉默,文不成章、词不达意。《蝉》的力量感,源于双重意义的破茧重生--面对现实世界的自己,解决敏感纠缠不可触碰深藏心底问题,是破茧重生;对虚拟世界虚构的沉默的、反差的、暴戾的自己,脱离虚拟面对现实,也是破茧重生。要留下人生的痕迹,“人”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建立人与人的连结、创造思考的成果,然后带走秘密,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某一段时间,读到过很多解开离世亲人手机的求助帖文,评论里出人意料地,许多人都在劝导当事人让亲人带着秘密离开,所有的痕迹,离世的人希望或不希望大白于天日的痕迹,都被存放在一部手机里,至少成了不可见的生存证明。
向死而生地燃烧,总好过浑浑噩噩地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