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洛夫斯基演奏穆索尔斯基,鲍罗丁,德彪西与肖邦

亚历山大·布莱洛夫斯基1896年2月16日出生于俄国基辅。他五岁开始学习钢琴,启蒙老师是他的父亲,一位业余钢琴家。他的课程仅限于弹奏音阶。用布莱洛夫斯基自己的话来说:“哦!那些音阶!父亲把它们变成了一种游戏,就像个领跑员,带着我不断前进。我会努力在速度和准确性上赢过他,尽管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实际上把我引入了一场看似愉快的竞争中。”接着他在基辅音乐学院跟随普察尔斯基学习,后者是西奥多·莱舍蒂茨基的学生,所以布莱洛夫斯基顺理成章继承了这一传统。
14岁时,年轻的布莱洛夫斯基被带到维也纳,成为莱舍蒂茨基的学生。莱舍蒂茨基的习惯是邀请维也纳音乐界的精英到家中听他杰出的学生演奏。在其中一场“家庭音乐会”上,这位著名的老师介绍了他第一个闻名世界的学生伊格纳兹·扬·帕德雷夫斯基。在另一场音乐会上,他介绍了布莱洛夫斯基,命运安排他成为莱施蒂茨基最后一个获得国际声誉的学生。虽然莱施舍茨基对于键盘上的肢体动作有一套固定的理念,这些已经融入他的著作,但他反对为了技术的完美而追求技术本身。“原则上,我不喜欢理论钢琴方法。”因此,当布莱洛夫斯基曾在一堂课上说“音色是你灵魂的表达”时,他或许概括了他自己老师的哲学。事实上,在教学时,莱舍蒂茨基可能会把他最喜欢的座右铭——“没有艺术就没有生活,没有生活就没有艺术”——改成“没有技巧就没有音乐性,没有音乐性就没有技巧”。
布拉洛夫斯基声称自己完全是莱舍蒂茨基教的,但作为莱舍蒂茨基的助手的弗洛伦斯·特朗布尔向公众揭示了真相,指出布莱洛夫斯基一家于1911年离开俄罗斯前往维也纳。14岁的布莱洛夫斯基被分配给一位老师,而他8岁的妹妹西芙拉则被分配给特朗布尔。莱舍蒂茨基本人对这个小女孩非常热心,并预测她将有一个辉煌的职业生涯。与此同时,这位伟大的教育家对亚历山大却只有责骂和打击。父亲对儿子的进步感到失望,去找特朗布尔,请求她接收他。尽管莱舍茨基警告说这没有用,她还是同意了。在她指导下,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学习,这个男孩有了很大的进步,被允许到莱舍蒂茨基的班上,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学生,但他仍然继续在特朗布尔那里学习了两年。1925年1月4日,布莱洛夫斯基发表了一封信,提到自己被委托给“一个助理”和所谓的“这位女士”。这封信留给音乐界不好的印象,其目的是试图通过声称莱舍蒂茨基是他唯一的老师来吸引公众的注意。特朗布尔回应了这封信,并提供了令人信服的证据,使得布莱洛夫斯基不再否认。她在两年里给他上了160多节小时课!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布莱洛夫斯基搬到了瑞士,鼎鼎大名的费鲁奇奥·布索尼对这位年轻人的职业生涯产生了兴趣,并在苏黎世教授了他。1919年,全家第二次搬迁,定居到法国。
到达巴黎不久之后,布来洛夫斯基的父亲认为,儿子公开首演的时机已经成熟。这个男孩的首场独奏音乐会在巴黎音乐界引起了轰动,演出之后欧洲各国首都的邀约纷至沓来。他在巴黎跟随弗朗西斯·普朗特完成了训练。这些邀约中最早的一场演出是在布鲁塞尔皇宫举行的,伊丽莎白女王亲自在场,她多次邀请这位年轻人到皇宫演奏与她一起演奏小提琴和钢琴奏鸣曲。
1926年,他成为法国公民。他专门研究弗雷德里克·肖邦的作品,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隙声名鹊起。1924年,他完成了巴黎史上首次完整的肖邦作品演奏,还用作曲家的钢琴演奏了部分音乐会。这套曲目包括两首奏鸣曲、十一首波罗乃兹、四首谐谑曲、三首即兴曲、十九首夜曲、二十五首前奏曲、二十七首练习曲和五十一首马祖卡。这场演出在布鲁塞尔、苏黎世、墨西哥城、布宜诺斯艾利斯、蒙得维的亚以及其他主要城市上演了三次。1924年11月19日,他在纽约的风神音乐厅举办了美国首演。布莱洛夫斯基受到了《纽约时报》音乐评论家奥林·唐斯的高度评价。然而,芝加哥著名评论家格伦·迪拉德·冈恩对布莱洛夫斯基的首演描述如下:“这位年轻的俄罗斯人可以快速地弹奏,可以强力地弹奏,也可以轻柔地弹奏。他的音色优美,他的乐句既华丽又灵动。但他的节奏虽然正确,却缺乏活力。他的出色技术并不总是准确;因此,他想向公众传达的信息永远无法传达。他演奏,我们倾听。但没有交流,没有火花,没有冲击。”
1936年,他进行了一次横跨美国的巡演;1937-1938乐季,他完成了全套肖邦作品在美国的首次演出,通过6场纽约音乐会。作为独奏家他与主要交响乐团合作,他对肖邦作品的演绎获得了全球的赞誉。布莱洛夫斯基以其丰富的曲目而闻名,他为胜利唱片公司录制了肖邦、贝多芬、门德尔松、斯卡拉蒂、舒曼等作品。他在胜利唱片公司的录音非常多,被学生们用作肖邦作品演奏的范例。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系列19场独奏音乐会中,他从未重复演奏一首作品。当他本该在哥伦比亚登台演出时,他登上满座的舞台,掌声雷动,他鞠躬致意,转身后发现没有钢琴。这对任何演奏家来说都可能是个冲击,情况变得更糟,因为没有可用的钢琴,音乐会被取消了。在二战期间,他为美国举办了一系列音乐会。1960年,为纪念肖邦诞辰150周年,他在纽约和布鲁塞尔再次演奏了肖邦的全套曲目。尽管他的演奏此时已经过了巅峰期,但仍然呈现出作品里精妙的细微差别和整体掌控力。1976年4月24日他因肺炎并发症在莱诺克斯医院去世,享年80岁。
塞摩尔·伯恩斯坦曾跟布拉洛夫斯基学习,他在著作《野兽与天使:在音乐事业中生存》中写到了一些关于布莱洛夫斯基鲜为人知但非常有趣的事例。
我把巴赫/布索尼《恰空》的乐谱递给布莱洛夫斯基,头到尾为他演奏。从我踏进他家的那一刻起,就有点出神了,无法说我表现得如何。不过我记得,演奏时布莱洛夫斯基站在三角钢琴的末端。他把乐谱放在钢琴盖上,俯身在上面,随着我的演奏翻动每一页。当我演奏结束时,他绕着钢琴走了一圈,站在我右边,满脸笑意。我当然也跳了起来,面对着他。他的眼睛温暖而炯炯有神,他问:“你有经纪人吗?”那声音带着浓重的俄罗斯口音,正是我记得的在Mosque剧院后台的声音。“没有,”我回答,想知道他为什么问我这个。“你经常在公共场合演奏吗?”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告诫而不是建议。然后他补充道:“你演奏得很棒。你必须找一个经纪人。请给我的经纪人打电话,告诉他我说他必须签你!”
他把《恰空》的乐谱放在音乐架上,转向我,大声说道:“当我为布索尼演奏这首曲目时……”“布索尼?”我心想。“他竟然为作曲家本人演奏了《恰空》!”我对此感到惊讶,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布莱洛夫斯基的评论。这就像是参与了正在创造的音乐历史。布莱洛夫斯基随后开始谈论,并演示布索尼与他讨论过的某些乐段。在离开他家之前,我感谢了布莱洛夫斯基,然后把手伸进裤兜里,轻声问他的学费是多少。“非常抱歉,”他说,努力装出比实际更严肃的样子。“我不教课,所以也不收钱。”仿佛预料到我接下来会问什么,他补充道:“如果两周后你给我打电话,我会再次听你演奏。”听了这番话,我激动地热泪盈眶。布莱洛夫斯基热情地拥抱了我,陪同我下楼。我再次感谢了布莱洛夫斯基,第二次拥抱了他,然后走出了东64街。在整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快乐的年轻钢琴家了。
我与布莱洛夫斯基的进一步课程从妙趣横生到惊慌失措都有。他是那种没有教学经验的表演奏家。他的教学理念是把我晾到一边,自己演奏整首曲子,或者至少是其中的一大段。有一次,在课程结束时,我问布莱洛夫斯基他在弹肖邦降A大调华尔兹的开头主题时是如何踩踏板的。他疑惑地看着我,惊呼道:“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踩踏板的;我就是踏!”
1968年的一个晚上,我被邀请参加晚宴。到了那里,埃拉走向一个嵌在书架的柜子,在一堆乐谱中翻找后,她拿出了维拉-罗伯斯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手稿,这是作曲家专门为布莱洛夫斯基而创作并题献给他。维拉-罗伯斯曾在里约热内卢听过布莱洛夫斯基在同一场演出中演奏了两首协奏曲——柴可夫斯基的B小调和拉赫玛尼诺夫的C小调。他对他的演奏印象深刻,决定创作另一部适合布莱洛夫斯基技巧风格的浪漫大型乐曲。埃拉解释说,尽管我丈夫的曲目中有许多重要的曲目,但他从未学习过这部协奏曲。不,当然,他以后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