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流射海市

前两天我妈妈回老家，打算搬一些东西过来，拍了两张照片发我，问这些书有没有要拿来的。

我看了一下照片，铺满灰尘的老家旧书房，层叠堆陈着我学生时代买来的书。

“版画版的野草和人间词话，谢谢妈”。

我在照片上圈出来这两本，它们几乎湮没在一些早年从地摊搜来的罪与罚、飞鸟集的盗版图书中。

有关这本《人间词话》，它还有一个同系列的《经典常谈》，我送给了当时的一位中学同学。不知道那本书，还在不在。

而今天要评点一下的，是刀郎2020年发行的音乐专辑《弹词话本》。如果不是2023年的《罗刹海市》因为被牵强附会到大众内娱的讽刺事件进入大众视野，我不会知道刀郎先生已经脱胎换骨至此。他已不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和冲动的惩罚的刀郎。他是真的行走在刀锋上的吟游挽花郎。

宝藏小群里，阿宝说起宋玉的典故：毕竟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 《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

而到了《阳春》《白雪》，能够和之的，不过十人而已。

当然，也并不是要这样去类比刀郎。但是这个发展的路线，从大众视野来看，绝类于此。当年刀郎的走红，那场雪那个“惩罚”，大街小巷超市商场，无不单曲循环。KTV还流行着，谁也都会应景的唱上两句。今年春节前，团建去kTV，《罗刹海市》还流行着，我点了一首，大家都听过，却都唱不了。更无人听过专辑里的其他歌曲。也有00后小孩子问，这个大叔是谁，那个时候的网红歌手吗？

能和之者，不过二三人也。

我点开《山歌寥哉》，聊斋故事主题弥散开去的人生故事，世间苍凉。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看《牡丹亭》，听老师讲西厢记，听志怪爱好者同学畅聊文本的夜谈时光。

单曲循环了一个季节。QQ音乐从无数当下流行的影视剧歌曲、飙升流行歌曲中，给我推了一首《翩翩》，美则美矣，竟不能停止。

终于循着刀郎的创作线路，听到《弹词话本》。听真正的歌手唱歌，有一种安全感。

1.文本视听

弹词话本，非常苏州，刀郎先生的自述也是他每天骑车穿越苏州的大街小巷，停留一片湖边，停留苏州人的一言一句之间。他还弹着琵琶。歌曲里偶有琵琶旋律，配上他的通俗现代嗓音，却一点也不违和。要实现人曲合一，不做他想。

我去过两次苏州，一次是为学生时代作结，一次是公差。一次是包揽平江路苏州博物馆虎丘塔木渎镇评弹体验的散装旅行，满足江南小镇的想象。一次是十年后的科技城，住在具有科幻感的浒光运河畔。

一顿穿越感，一区苏州评弹，这张专辑让我的两场苏州记忆重叠。

折叠带来宇宙时空的交集和魔幻的互动。这本身就很科幻。苏州至柔，科技穿刺而过，现实把运河凝结，映照在园林的借景和西米巷的冷清之间。

2.故事和人物的故事

万物先有对秩序的相信，再有对秩序的重构和投身其中。

游吟诗人相信心中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江南而这江南是这个文化共同体中人们的共同想象和流传。

是南朝四百八十寺，是雨巷里走过丁香一样的姑娘，是水乡摇揺弋，秦淮流光。

是话本里鲜活了千年的故事，也是画里热闹了前年的喧喧嚷嚷，一半在庙堂，一半在小巷。

3.人间词话夜航船

想象一下，我们从秦淮光影里出发，也许是李白也同船游过的繁华，或者姜夔、柳永感叹过的片段，再从左侧一个光影暗淡的小岔口开进去，是远离二十四桥，离寒山寺近一点的河道，夜幕降临，在两岸甚至能听到夜禽的鸣叫。

有关志怪和世间苍凉故事的声音就越来越近，或者想象一下与少年时的迅哥儿，一道坐着船去看那社戏。

远去的是踊跃的铁的兽脊。

这时再在乌篷船沿，徐徐展开这幅画卷。是夜宴图，是步辇图，是女史箴图，是秋水观音，是端儿的清明上河图，是孟儿的千里江山图。

是张岱的夜航船，一船的星辉，载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