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日记本的散步留言
Nefelibate,漫步云端的人。打开它的时候,Spotify不显示歌词,随手搜索了一下,Intro结尾 ——(2022年 高二 新津县 夜/阴)的落款突然触动了我。
作为耳朵偏好随机的路人,比起专业的音乐讨论,歌词的灵光乍现、与编曲的结合、概念串联更令我惊讶。先列下,我放进列表的是[1intro/2枕头下的宇宙/3地球三明治/5花香在海蓝处/6夜游/8走走/9小鱼,潮湿,西瓜树。]
虽然从音乐角度来说,有一些歌略显粗糙,但比起所谓成熟的流水线作品,我更惊喜于这些词曲编排所传达的共情与想象。总能见到一闪而过的诗意。
像从抽屉里随手翻开了一本十八岁的日记,被这天真而坦诚的、矫情也平常的、迷惘却不麻木的、再也不会回到我身体里的灵气而打动。于是决定也写下散漫的留言。
Intro《1.黄大爷说》是睡不着的短日记,也是邀请函。方言人声前后对比,老人少眠,说着不想忘;年轻人不睡,总有毁灭的冲动,在阴天的夜,写道:“把秋千荡在沼泽地 / 把泳池 灌满混凝土 / 把我 砸碎在菜板上 / 把月亮 藏进枕头”。
枕头是幻想的交通工具,由此展开 《2.枕头下的宇宙》。朋友曾感慨,他少年时的痛苦源于对宇宙过早的、不可及的思考。比起遥远冷静的理论,枕下宇宙是近的,是灿烂的,只属于“我”的存在, “飘散日落的浮光跌入邻家的院子 / 好像是我闭上双眼才能看到现实 ”。
《3.地球三明治》是最奇思妙想的一首,用食物来进一步解释宇宙和存在也太妙了,整首各个元素都在严肃活泼间跳跃。开头短短几句回溯了东亚小孩最初对“我”存在的认识——“I was picked up from a dump / I was born from mommy's belly”;接着认可,或者说只能逼自己认可,生命的美好在于享受当下——你看众神为人类提供了这么多美食!这里用童声来解释原本深刻的造物,太喜欢。结尾没有落俗,妻子打救护车说丈夫吃撑了,用一点日常荒诞来做收尾很有趣。
《4.失联礼拜天》紧联上首结尾的电话音,这种串联方式在专辑后半部分也常有体现。
《5.花香在海蓝处》开始,现实和幻想的碰撞不断加深,水的波浪感和花鸟之鸣交叠。《6.夜游》则是用李清照的一剪梅进一步呈现水花意象,“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花自飘零水自流”,配合地铁的前进感,身体固定,脑袋里的幻想却在车厢玻璃上自由旋转, 直到we are arriving at ...
与6.结尾的地铁到站播报相连,《7.邮差总按两遍铃》用铃声intro表示抵达,这里不是传统的门铃,更像是旧自行车的铃声,这种interlude形式也昭示着下半张专辑集中在对爱情的幻想。念白形式下,女孩写下她的爱情期待,“To the lovers,Enjoy your work. ”
于是有了《8.走走》,做了个梦我们一起去散步。想到自己曾经真的说过,觉得最浪漫的爱情是一起散步。我会在明天查尔斯河独自散步时点开这首歌,即使它因为连一起散步都只是幻想而暗藏偏执和忧伤,就像这句:“你把我 俘虏在爱的名义中 / 我是被猎枪打中的木芙蓉 ”。
少年恋想死得好快,死在《9.一只死在春天的猫》。我很喜欢开场的这几句念白,“Sorry boy, I haven't seen the fresh flowers blooming in spring yet / 又 恨春光来的太早 / 惊扰到云雀”,与前面几首的意象连接,与男孩的爱情幻想对话。梦从春天做到冬天,再次到来的春天令人困倦,男孩最后问:有人认识她吗?无人知晓的恋想,死在五彩斑斓的夜,如同一只死在春天的猫。于是唯一一声喵叫做Ending。
《9.小鱼,潮湿,西瓜树》,继续用猫叫连接,但这只春天的猫却没有困顿。整首吉他纯音带人从幻想游回平淡日常的美好,仿佛梅雨初夏,坐在奶奶家的院子树下,撸猫聊天发呆。吉他拨弦好像在西瓜的肚子上弹一弹,等待饱满的生活。
当最后《10.太阳睡着了demo》说,''谢谢你听完我喃喃自语,天快亮了。'' 我也合上了这本被窝日记。再次看到封面上,悬空在夜晚火焰上的人,真像《2.枕头下的宇宙》定义的那样,I'm Zeus,灵魂置身于火里,不再想躲避。
幻想是日常的起火,曾经也许我们都常有,我会从今天开始继续写日记,期待它偶尔的死灰复燃。但总之,谢谢小曾这本日记的用心,给我带来如此良好的音乐阅读体验,也希望更多人能在此连接自己的想象。我很享受,期待下次见。
——2023年 Boston 夜/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