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摇滚乐应该有这样的期待与追求
这世上有太多写妈妈的歌。最早我们听见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是,世界上不全是幸福的家庭,所以后来窦唯问,“爸爸妈妈你们可曾原谅他”,说“没有一个能感到温暖的家,不知他们当初是怎样一种想法”。总是吵架,这间屋子没有爱为什么还撑着,不明白。我们的生活也不总是愉快,边远唱“生命太漫长,你不能收回我也无法放弃”,听着总会沉入黑色里去。积极我积极不起来啊,我只是活着并且常常哭泣。 我常以为我已经有足够丰富的爱。小时候作文写妈妈总写得夸大其词,写得心里毛毛的,听李荣浩唱“恩重如山,听起来不自然”,颇有同感。“不算太小的房,冬暖夏凉的那间放着我的床”,张颂文也回复过苦恼于母亲总在自己房间种花的网友:“因为妈妈把朝南最好的那间房给了你”。我们明白也感动于爱就是会这样琐碎的细水长流的。毛不易唱,“其实我过得还可以”,因为自己还没有经历失去,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家远去,所以并不完全理解“忘了回头看,她有没有哭”,然而这样的情感总是能引起共鸣,听着月儿明风儿轻,眼泪也慢慢流淌。沈以诚的形容听说是写给妈妈的,“只恨科技不够发达,逆着时空回去陪你从小长大”,时常幻想那会是如何光景。 但是摇滚乐告诉我请不要吝啬给出更多。迷笛音乐节最后一天最后一支乐队最后一首歌:舌头乐队的《妈妈一起飞吧、妈妈一起摇滚吧》。不知什么原因网易云上已经下架了,好在B站还能听。南阳大雨两日,主唱吴吞穿了一件红色雨衣,没扣扣子,在台上边唱边踱步四顾,风吹起衣摆如同披风。舌头乐队没有vj,只有两侧的屏幕摄像台上台下的画面,他身后的灯光设计也简单,金光四散,在那样的光芒下,说祂不是神明,要人怎么相信。 人们都想被记住,乐队都说希望自己的歌曲永远流传。舌头却说,“有一天这些都会被忘掉,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不管多么让人难受,我们还是愿意被忘掉,被彻底地忘掉”。 然后他说:妈妈,一起飞吧! 妈妈,一起摇滚吧! 我早已知晓摇滚是属于所有人的,所有人也都是可以握住摇滚之拐彳亍于世间的。然而想到让自己的妈妈来到摇滚乐现场,看着周围人疯子般pogo,不要命地划船,死墙,摔跤,我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有过搞乐队的展望,可惜不会有一般人家的家庭支持孩子玩儿,最后的解决办法也不过是顶着家里的压力做下去。厨子和戏子问,“但是妈妈,我弄丢一切吗,像你年轻的时候一样丢掉了画画和长发”。我们情知她的牺牲,情知她已经为了家把艺术抛之脑后。由此,也放弃了获取她的理解,还在失败时预备垂头走上她的老路。 然而,然而。 “妈妈,有些东西永远也不会失去,这样说,可以获得你的原谅吧。” “反正现在,这里到处都是你的脚印。” 我竟忘了在身无一物奔跑时还需要身后的宽恕,忘记了我走过的土地也遍布过她的足印。参与孩童的嘶吼,或许于她不过是回到老地方,回到老路上。 搞摇滚应该有更多期待的、应该有更广袤的目标,就像母亲曾经给予过婴儿所最需要的、也给予过孩子她认为最好的,所以,妈妈一起飞吧、妈妈一起摇滚吧!我在中规中矩的成长规划里半路出走,成为了摇滚乐的信徒,可以允许我邀请你体验我觉得最好的、人类最需要的东西吗。 不想也没有关系,邀请是可以被拒绝的。鼓还在敲着,贝斯吉他响着,我会问一万遍,歌曲会演奏一百年,直到你愿意陷足于泥泞,直到音乐也能让你起舞。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