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C乐评｜Flow - 杨乃文

杨乃文是冰山里跳动的火苗。作为唱片时代过来的人，杨乃文并不像后来的许多歌手一样，她依旧保有那个时代对于发行完整唱片的追求。但在优秀制作人青黄不接的现在，作为非创作歌手的杨乃文显然是处于劣势的。从杨乃文的新专辑「Flow」里，我们能清楚的看到现在的许多音乐人所具有的强烈的个人风格，以及大环境影响下所形成的全民深沉的社会氛围。而显然这种强烈的个人风格与杨乃文是冲突的。

这张专辑没那么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杨乃文和合作的音乐人都误读了杨乃文。他们觉得杨乃文是发自骨子里的冷，于是Bassline，Jazz Drum，合成器乃至设计的演唱方式和歌词都不断地想要营造所谓的冷。但其实杨乃文和齐奥朗一样，即使站在「绝望之巅」，却依旧热烈。她的人格本色不应该是封面所传递的冷，正相反，你能从她的采访当中感受到她的热烈。就像说出「谢谢大家谢谢」时的打扮是灵动和热烈的而非清冷。杨乃文所有的冷都其实是热，想要牵引出那座名为「杨乃文」的冰山，就必须真的点燃真正的杨乃文。因此即使专辑许多歌曲里不乏类似增四减五度这样的设计，却依旧不能说服听众这是一张优秀的专辑。同样的，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觉得专辑当中与伍佰合作的「说不出口」是全专最佳，因为伍佰通俗的吉他成功地将杨乃文的骄傲而自卑的性格解冻，点燃了杨乃文的火。

同时，杨乃文是之于文青的另一面。她是文艺的而内向的，她有着所谓的读书人的敏感，你很难想象一个毫无文艺气息的人唱出「爱上你是我的错」会有多么的俗不可耐。她在「越美丽越看不见」往前的所有专辑都没有脱离她的文青特质，因此即使有时无法抓住她的热，也不会让人觉得很错。同样的，「Flow」中「Don’t Mind Me」和「一半的孤独」虽然没有完全展现出杨乃文所谓「热」的特质，但却有意无意地维持着文青的人设。脆乐团在温柔的Dream Pop里用两个人的和声将杨乃文推到主唱的位置，成功地展现出了杨乃文的内向和害羞。守夜人则是利用铜管乐器和鼓组无意间削减了刻意营造的清冷氛围，而后半段音乐节奏的加快则进一步升高了音乐温度。

通过「We, Across」，我们能感受到杨乃文音色所谓的「冷」其实是「纯洁」。以福音开头并选择放弃所谓的主副歌的框架，I Mean Us成功地让我们看到商业包装下，「纯洁」是杨乃文的另一个尚未开发的特质。

杨乃文是矛盾的，她像许多普通人一样既骄傲但又自卑，她希望尝试新的东西，但已有的声望又不允许她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毫无顾忌。而「Flow」就犹如它的封面一样，无聊但又不是彻底的无聊。它一会儿化身天赋不高的艺术家致敬经典，一会儿化身胸无点墨的哲学家开始思考。无论是音乐本身还是MV，你都能感受到杨乃文和合作者的用心，她希望能表达些什么，但是究竟想表达什么呢？专辑里许多歌的存在证明了杨乃文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不可否认的是，杨乃文是勇敢的。她有着类似于「众人推举她成为上帝，她就会在担任这个工作的当天辞职」的勇气。作为一直站在流行与独立边缘的人，她也明白蜻蜓点水的改变是无意义的，因此她选择合作。如果说吴青峰的「马拉美的星期二」是一场严格筛选后的文化沙龙，那么杨乃文的「Flow」就是「被沙龙淘汰者的沙龙」，是在沙龙场馆外的涂鸦，充满了勇气。这也许是许多人希望杨乃文能拿金曲奖的原因之一，大概他们也是希望那个时代人能够重新出来，领导乐坛。让所有人看到，不在自己的舒适圈止步不前，坚持尝试新的东西，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只是杨乃文可以继续做缪斯，但是却可能不是摇滚缪斯了而这张专辑也许不值得这样的一个奖。

CUT：说不出口；一半的孤独；We, Acr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