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vlaki》迷幻宇宙和性爱体验
——————————————————————— 前奏响起，不那么鲜明的重低音节奏，繁密的音墙，迷幻失真，每次听都会有种看着时光在眼前匆匆流逝的感觉，大脑里无数的情景闪切，如同抽辑的胶片，在不经意间流梭而尽，像海浪冲刷过后留下片片浮沫般掉了一地的回忆，碎片化的，令人困惑的。 于是在阵阵恍乱中听到Neil开口：“Listen close and don't be stoned...”Alison，这是我最喜爱的他们的歌，无关流行度，无关编曲唱词，我想我只是单纯喜爱它所营造的那种氛围，每次播放都会让我想到一个短语：beyond recall。 Neil Halstead, 这个天才的shoegazer，在他唱到“Cause I'm just floating.”时，身体便不自觉地漂浮起来。唱到“Your cigarette's still burn, your messed-up world will thrill me.”，大脑中顿然定格在一个颓唐吸烟者的侧脸，黑白影片般的质感，迷惘与茫然交杂勾织，每次听着这首歌，总会感觉自已失去了什么。 一边知道自己的缺失感，一边却又不清楚来自何处，那种滋味真的很奇怪，很不好受，而更要命的是这还是一种经常性的情绪。 “With your talking and your pills,your messed-up life still thrills me.”，这种失意感仿 佛伴随我从小到大，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自己缺了点儿什么。“Alison,I'm lost.”他似乎用着一种叙述的语气唱出这句话，尽管迷途，却心不在焉，并非不在意，迷茫与怅惘依旧萦绕在心头，但因为疲惫，什么事都失去当作谈资的价值了，而最终他也只是像一个冷漠的局外人一样，用着叙述的口吻轻轻唱着：“Alison,I'm lost.”，优雅而直白。 我想他不是想从Alison那儿find a way out,他只是单纯想说自己迷失了，仅此而已。 在此之前我真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动人心弦的旋律，副歌依旧像主歌一样平白叙述，将各种记忆与经历来回拼凑，仿佛在酝酿什么可有可无的情感般，最后以一句“I guess she's out there somewhere...”收尾，他仅用这么一句词就能让我在迷茫的不经意间落泪，不是悲伤，也不是感动，那种情绪太复杂了，说不清楚。 人事颓然，混乱得什么也不像，闭上眼睛，却看到一种群像：有人在大笑，有人收敛地笑，有人静静落泪，有人以手掩面，一群人欢声笑语，干杯，聊天，拥抱，分别，互相打趣，彼此促膝长谈，有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生，无奈，惆怅。而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切似乎是那么近，好像是属于我的一样，或者仅仅是曾经属于，那种陌生的熟悉感，时不时就会侵袭而来——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某个辗转难眠的夜里。 如果那一屋子的人全都是这种精神状态的话，那也难怪Neil能创作出这么惊为天人的作品了，一方面是超凡的才华，另一方面是有着这么绝佳的灵感来源。 到了《Machine Gun》，他把这种情绪延伸了下去，在与Rachel的对唱中给听者筑起一间梦境，我觉得这首歌是全专最dreamy的一首，Slowdive的梦是液态的，如潮水昏涨，把人的大脑浸没其中，泡烂了那些琐碎泛浮的思考，在飘散的色块海洋中寂寂地游荡着。 无论是略为苦闷的40 Days，还是静止而飘浮的Sing，抑或是很有Mojave 3风范的Here she comes，他们一直在渲染那种冷暖交织的迷幻氛围，Rachel Goswell空灵的声音在Sing中得到了极致的发挥，在一句句重复的“Sing where the other boys can watch you dance...”吟唱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生命之息如同宇宙中的无数天体悬浮着，飘滞着，有人说她的声音是温带海洋性气候的，这是我听过的再贴切不过的形容了，听着她的声音，会感觉灵魂同肉体分离开来，半死不活地飘游在空中，迷荡而游吟不止，她硬是把“温带海洋”唱成了一个天文学的概念。 Souvlaki Space Station，我觉得这应当是专辑的一个冷高潮，十足spacy的失真吉他与推进渐深的合成音效，伴着鼓共奏出一片破碎宇宙的烈烈轰鸣，轰鸣得使人眩晕，轰鸣得刺耳，轰鸣得令人欢愉。怪不得歌名叫作空间站，这首歌完全就是用声音创造出了一间广阔浩渺的听觉宇宙，大脑如同星云般高速旋转着，而后被糅合成一团浆糊，这首歌完全就是一个自成体系的universe吧，我是这样想的。 它的下一首When the Sun Hits把这种爆发感延伸了下去，以一种更为温暖的形式，如果说“SSS”是专辑的“寒极”，那么这首就一定是专辑的“暖极”，它并不给人以太阳缓缓初升的那种较为温和的渐进感，而更像是破晓时的日光迸现，把一切黑暗许久的事物全部点燃，用一把火炬重新赋予万物以生命力。如果按照专辑的排序顺下来，Here She Comes是风雨前的缓冲思考，Souvlaki Space Station是失真式的臆想摧毁，而When the Sun Hits则让这一切在吉他噪音的破晓中得以复苏，他们的音乐是有感情的。提到“感情”，这倒是让我想起了mbv，他们用着更为极端的吉他噪音墙把一切死的活的都糅在一起，加之以Bilinda的吟呓和Kevin的诉唱，渲染出极端迷幻的氛围，他们在“氛围”这方面登峰造极，对于“感情”则一滴不沾，我觉得他们的音乐没有丝毫感情：冷漠地拥抱，沉默地大笑，用最为无感的方式表达着最蓬勃新鲜的欲望，这应该就是所谓“自赏”。而Slowdive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歌让人一听就能明白一点：他们是有故事要讲的。即使用着冰冷而不尽人情味的语气，但他们的情感绝对鲜明可感，那也许藏在歌曲背后，也许伏在唱词之下，无论怎样，Slowdive总有数不尽的怅惘与失意能讲给你听，他们就像是传教士，漫游在这世界的每一处，把盯鞋青年独有的那一套颓废主义与浪漫情怀给传播出去，于是孤独，于是恍惚，于是倔强地望向周遭的迷幻飘然…… Altogether，我一直以为它和together是同义词，后来他告诉我altogether是completely的强调用法，除此之外，“in the altogether”还有”赤身裸体”的意思，结合歌曲中反复吟唱的那句“It‘s alright,we're altogether.Yeah,yeah,yeah...“便颇能明白Neil的用意了：一丝不挂的肢体交触，以此达到“融为一体的感官境界”。恰好诠释了"Completely"这个概念，突然想到了ciacia在同名专辑里《根本》中唱的那句：“根本都是因为你太会哄人/没有你我不完整。” 对于专辑的最后两首，Mellon Yellow和Dagger，我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没有多少打动我的地方，但话虽这么说，每次听Souvlaki的时候还是会把它们听完，不然会有一种情绪上的缺失感。Mellon Yellow的编曲与人声处理次次都会给我一种灵魂从肉体中抽离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情绪已经表达，声音却延迟了一秒才到一样，光影倏忽，四下张望，找不到方向的感觉。“瓜黄”，说实在的，我之前一直没太能get到这个名字，直到有一天盯着封面看入迷了之后才有所感悟，五个人的合照，画面倾斜，高对比度，鼓手瞥向镜头，Neil在焦外的模糊中笑着，似是得意，似是刻意，谁也没有说什么，色调泛黄，如同褪旧了的相片一样，颓唐，荒凉，遗忘过往，粗糙得令人惆怅，那颜色的确同发蔫的瓜皮很像了。 我不喜欢Dagger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听不惯Neil抱着一把原声木吉他唱民谣，尤其是在这样的一张盯鞋专辑中，即使我能体会到他真挚的感情，即使这首歌足以深入人心，即使Rachel阿姨在 Pitchfork采访纪录片中提到这首歌时有些惋惜似地撇了撇嘴说道："It's not a very happy song.”可我还是对它提不起兴趣来，论感情我觉得这首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而这种忧伤却最能够直击人心，我想我只是单纯因为音乐形式而无感，仅此而已，不得不承认用这首歌作结的确令人无可挑剔，一下子就抚平了听者一路起伏的心绪，却仍旧留下忧伤与迷惘，流连忘返…… 因为经常上学的缘故我得和音乐分离一些时候，长期听不到Slowdive或者mbv的感觉就像戒断反应一样，而我所能做的也仅只是在大脑里臆想那些伴奏，不时哼唱着那些歌词，好不容易放了一两天的月假能够盯会儿鞋的时候，那种感觉是无可描述的飘飘然，就像长期不抽烟后偶尔抽上一支，身体上下都通了一样，这种感觉是被迷幻音墙麻醉思考后通体眩晕的一种境界，仿佛在梦的沼泽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就陷进去了。不同于Just For A Day璀璨的听感和17年同名专的优柔寡淡，Souvlaki这种鞋盯多了会让我有一种神志恍惚地做爱的感觉，专辑前5首歌是性爱前的情感酝酿，空间站与WtSH是性爱中的欢愉忘我，Altogether像是释放过后的缠绵搂抱，Melon Yellow是事后烟，最后Dagger响起，性伴侣离去，留下的只有一场性事过后的茫然，给这张专辑取名为“Souvlaki”，大概就是在形容它像苏富拉奇烤肉串一样可口吧。 过去半个多月，还有半个多月，总是放不下对放假的期待，能做自己想做的，看见自己所想看见的。我一边盯着数学题，一边在大脑中看着那张封面，依旧是泛黄的色调与高对比度，人事颓唐，零落地散开，犹如一张旧得褪色的相片，相片里，他们朝向一侧，看向一侧，男主唱莫名地笑着，女主唱若有所思地凝视一旁——1993，那年，他们都是一群特立独行的年轻灵魂；那年，盯鞋浪潮渐渐匿迹；那年，乐队解散。 他们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是昙花一现的Shoegaze的余晖落照。Slowdive，缓慢下潜，他们带着这样一个美丽忧伤而具有预兆性的名字随盯鞋浪潮一同消逝，缓缓潜入记忆的海……
2023.5.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