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爱
2011年11月18日,新加坡唱作歌手Tanya蔡健雅的原声大碟《说到爱》横空出世。专辑简介的开头说,“说到爱,一百部电影也定义不了,一万首情歌也解释不完,但或许,一个温暖的拥抱就可以。” 这张专辑虽然以爱为名,但并不限于爱情,而是放大视野、但回归内心,对亲人、对朋友,对有形无形的世界宇宙;爱,或许难以解释,无从定义,却时时刻刻都存在于我们身边。爱,有太多故事可以说。Tanya说:“爱,应当是现在进行式。此时此刻,就是最适合拥抱的时候。拥抱这个世界,珍惜我们所爱的人。” 终于,翘首以盼的专八考试(不是/回去和老朋友见面的日子√)它来了!于是,在一个细雨霏霏、薄雾离离的清晨,我踏上了重回故地哈尔滨的旅程。谨以此文纪念这次短暂但绮丽而浪漫的邂逅。 离出发的日子还有两天,我穿着人字拖,一身绿,在新雨洗过的厦门岛上四处游荡,期待着在某个街角遇到心仪的玩意儿,好买回去给老友们作伴手礼。我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曾厝垵。原本想着去买几瓶香水,听说曾厝垵有一家气味博物馆。虽然岛上的街巷盘根错节,曾厝垵又是商铺十分密集的地方,我还是很有耐心,慢慢悠悠地,一家店一家店找寻我想要的那份惊喜。可惜的是,大大小小的巷子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那家气味博物馆的踪迹。不过,倒是发现了一家皮货店,陈列着老板精心制作的手工艺品。比起机器时代冰冷的流水线产品,这样独具匠心和温度的小玩意儿,很是戳我的心。在皮货店买了两个木刻混彩手机挂坠,我顺便向老板打听了一下附近有没有家气味博物馆。她说以前是有的,不过由于疫情的缘故,多半是开不下去了,只是还没有从地图上抹去。我为之一恻,疫情拖垮了多少尽力生活的人啊。如果把疫情时代的社会百态写进文学作品,应该处处是批判现实主义。 动身之前,我把给朋友们买的伴手礼悉心包好,放进行李箱和背包。特意查看了哈尔滨的天气预报,祈祷着接下来的几天里能看到太阳,看到我怀念已久的日出和日落。哈尔滨和厦门相距几千公里,气温更是低到离谱,但我的箱子已无法装下过多的衣物。于是,穿着短袖和薄外套,伴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待,便出发了! 没想到,在飞机上,我就遇到了这次旅行中第一个难忘的际遇。这时候并不是厦门旅游的淡季,按理说飞机上应该会座无虚席。坐在过道旁边的我却迟迟没有等来里面两个位置的旅客。直到登机行将结束的时候,我才看到一位抱着娃娃的女士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背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母婴包,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周围的人看到她抱着孩子,纷纷侧身给她让路。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中间的座位看来是没人了。 起初,我以为她是孩子的妈妈。心里想着一位母亲孤身一人抱着那么小的孩子外出旅行,还要从南飞到北,这对于我这个年轻人来说都有点吃不消,真是辛苦!后来,从对话中,我了解到她不是孩子的妈妈,而是他的姥姥。那小孩子很乖很乖,像是降落人间的天使宝宝,全程都没有哭闹。姥姥一直抱着他,用东北人与生俱来的那种充满热情和温暖的语气跟他唠嗑。因为我家里刚刚添了一位小宝宝,才八个多月,所以很能共情一个人拉扯几个月大的孩子的辛苦和操劳。令我惊讶的是,那个小孩只有三个月,可是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乖巧。姥姥逗他,他咯咯直笑,圆圆的小脸,天真的烂漫的笑容,将我的一颗老心融化成了一汪清水。 我试着跟姥姥搭讪,想要知道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出远门的缘由,顺便和可爱的小家伙亲近一些。原来她自己出来也是迫不得已,孩子的父母在厦门工作,小孩一出生就送到了哈尔滨由姥姥养着。前段日子孩子生病了,姥姥一个人抱着他飞来厦门治病,如今病好了,又准备飞回去。我鼻头一酸,是心酸,是无奈,同时也是姥姥的爱,让那一刻深深触动了我。我想起了自己的姥姥,想起我的婴儿时期,父母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也是在我刚出生时就把我送到了外婆家。那时候的外婆,应该也是像这位姥姥一样,一手抱着我,一手从奶粉罐里一勺勺舀着奶粉,然后小心翼翼地试着水温,满脸慈祥地喂着怀里温热的小生命。 哈尔滨的风沙天气致使全国各地的航班不得不延误。就这样,我们在河南郑州的新郑机场等待了五个多小时。一整天的舟车劳顿让我疲乏不已。可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姥姥,应该会更加疲累难以忍受吧。候机厅几位阿姨在谈论飞机延误的事情,抱怨说机场工作人员安排的非常不合理,早知道延误这么久,应该给我们安排个宾馆休息一下,不然怎么吃得消。她们提到了那位姥姥,虽然有母婴室,可是也只是方便给孩子喂奶,并没有一个可以供她们躺下来休息的地方。在领餐食的时候,姥姥一只手拖着两盒饭,一只手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却又满是笑容。那一刻,我多想冲上去帮她分享一点辛苦,可是,想到她的坚强,和社会上愈来愈发酵的人情淡漠,我还是抑制住了冲动。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的眼眶噙满了热泪,心中感慨着外祖母爱的伟大。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终于,经过了五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我们的飞机可以起飞了。令我惊讶的是,那位姥姥脸上一点倦意都没有。只是不时地和孩子聊着,说着,来排解孤身一人旅行的些许寥落。我“满怀深情”地望着那个可爱又乖巧的小宝宝,他也在看着我,奶声奶气地吐着舌头。姥姥问他:“看什么呢?给叔叔都整得不好意思了。嘟嘟嘟,嘟嘟嘟,口水都流出来了,来,让姥姥给你擦擦。” 飞机很快就落地了,哈尔滨没有让我失望。在厦门还是二十多度的季节,北国的这座城市居然达到了接近零度的低温。我在摆渡车上蜷缩成一团,被冻得瑟瑟发抖。可当我看到那位姥姥的时候,一下子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还穿着那件白色的短袖!转眼看向她怀里的小宝宝,已然换上了厚实保暖的棉衣和帽子。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等行李的时候,几个东北人看到她穿着短袖还抱着孩子,赶忙上前询问状况,帮忙把她大大的行李箱从架子上抬了下来。姥姥说:“厚衣服都在箱子里,我一会儿拿出来穿上就行,谢谢你们的帮助。”那几个淳朴善良的东北人听罢就离开了。我一直在角落注视着祖孙二人,想要拍张照片留下这令人动容的时刻。可她全程没有放下过那个小宝宝啊,怎么有机会打开箱子拿出外套给自己披上呢?看着站在寒风中茕茕孑立的身影,无言,心碎,震撼,和一丝丝的悔恨。恨我自己为啥不多带一件外套出门。 我像是一个被打得稀碎的琉璃盏,碎片撒在了那四月的冷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