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摇滚漫谈】细说紫雨林之十二:时代的神游--EP《제목 없는 음반》(无题的唱片) 2009

摇滚从来也不是麻醉剂,也不是消费品,它唱出过民众的心声,也曾被当做行动的纲领。自从摇滚诞生之后,伴随的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摇滚名曲。
上世纪六十年代,垮掉的一代登上文坛,杰克·凯鲁亚克在其名著《在路上》中的“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感动了无数年轻人,紧随其后的便是轰轰烈烈的嬉皮士运动,“Make love, not war”,青年们聚集在一起,在鲍勃·迪伦“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的歌声中,彻夜狂欢,相亲相爱,抛弃世俗的一切,进入虚幻的乌托邦。在这场运动中,诞生了更有名的歌曲,就是约翰·列侬的《Imagine》,“Imagine there‘s no countries,It isn’t hard to do,Nothing to kill or die for”,列侬的美好愿望,终结于一颗来自狂热歌迷的子弹,但他曾经达到的思想高度,后人望尘莫及。
同一时期,在大洋彼岸,正值朴正熙的军阀统治时期,经济飞速发展,文化管制严格。就在这种政治环境下,依旧诞生了金民基的《晨露》,当民众齐声高唱着“熬过漫漫长夜,就像湿透树叶的,比珍珠还要美丽的晨露一般”的时候,文化铁幕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缝。紧随其后的是从海外归来的韩大洙,他用振聋发聩的声音喊出“请给点水,请给点水,口渴啊,请给点水”,然后又告诉大家“抬起头来,手抓着手,越过青春和诱惑的末章,咱们一起去往幸福之国吧”,摇滚的火苗已经点燃,民众的意识开始觉醒。
小的时候,总是听到一个说法,“历史总是曲折地前进”,长大了才知道,曲折是很常见的,前进却很罕见。韩国第一轮的摇滚浪潮,迅速被当局利用莫须有的大麻事件扑灭,金民基回乡务农,韩大洙远遁海外,只留下曾经的音乐,在地下流传。即便在最黑暗的年代里,也还有山之音乐队站出来唱出他们的心声,“我该怎么办呢,你抛下我的话,曾那样亲切的你,曾那样温柔的你,怎么能那么无情 ”,这个你到底是谁,就留给听众自己思考了。
朴正熙身亡之后,韩国并未脱离军阀统治的噩梦,又进入了更恶劣的全斗焕时代。不过即便如此,韩国摇滚仍然再度生根发芽。1985年,野菊花横空出世,一曲《行进》响遍大街小巷,“行进,行进,下雨就淋着雨,下雪就迎着雪,行进,行进,我会行进,我会唱歌,直到天亮”。野菊花是幸运的,在他们的音乐影响之下,韩国摇滚完成了第一轮的爆发,各路乐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更重要的是,不久之后,他们就看到了天亮。
同一时期的苏联,似曾相识的铁幕,社会上也有暗潮涌动。这时,一位韩裔哈萨克斯坦青年维克多·崔和他组建的电影乐队,用他们犀利的音乐,炸醒了一代青年。在他的名曲《血液型》中,维克多·崔唱到,“谁的胸膛我也不想践踏,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袖子上印着我的血型,袖子上印着我的军号,祝我在战斗中好运吧”,在《火车》里,他唱着“昨晚我休息得太晚,几乎没睡,可能今早我应该去看医生,但现在列车载着我开往并不想去的某地”,另一首《无轨电车》里,他又唱着“驾驶室里没有司机,但无轨电车行驶着,发动机早就生锈了,但我们仍向前疾驰,我们呆坐着,忘记了呼吸,看向窗外的夜空,繁星转瞬即逝,我们沉默无言,但我们知道,让我们解脱的就是那,向东驶去的无轨电车”。维克多·崔的音乐,引起了苏联青年的强烈共鸣,同时也引起当局的不满与恐慌。1990年,维克多·崔在录制专辑的路上遭遇车祸意外身亡,他们可以消灭维克多·崔的肉体,但消灭不了他的音乐,时至今日,维克多·崔的音乐依旧在民众间流传,生生不息。

摇滚总是要有态度的,在野菊花的《行进》问世一年以后,另一位姓崔的歌手,在国际和平年百名歌星的演唱会上,吼出了那句可以名留青史的“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去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在公有制下,经济上的一无所有是常态,但思想上的一无所有,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经历了漫长的运动时代,每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人,所有才有了后来的“给我点肉,再给我点血,换掉我的志如钢意如铁”,“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刚好,维克多·崔也曾唱过,“妈妈,我们都病得很重啊……妈妈,我知道我们都疯了……”,在这点上,这两个国家是相通的。
然而,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未来有一个社会,经济即将陷入萧条,放眼望去,前面最大的可能性是战争与饥荒,孩子们面临的还是内卷和鸡娃,但其实真正可能的终点是入伍或下乡,最好的情形是待业,人人惶惶不可终日,万马齐喑,却又装作岁月静好,面对极度的荒诞,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即便有人站出来,被消失,我们依旧选择视而不见,或者压根看不到听不见,为自己能够苟且偷生而暗自窃喜,为自己能够找人办事打通门路而洋洋得意,每个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每个人都是沉默的大多数,都是加害者和帮凶,这样的社会,会诞生怎样的音乐呢?会不会有“我要把我的热血和大便,通通都抛在那旗帜上面”,会不会有“人多,锅小,我们挺好,有的国家还在战火里纷飞咧”,会不会有“你叼着烟的投降,跺着脚的想着窍门”,会不会有“风可进,雨可进,皇上不可进”呢?恐怕都不会有,最大的可能是,大家聚在地铁里,一起高唱“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
时间来到九十年代,美国的嘻哈大行其道,Grunge大潮方兴未艾。Grunge的异军突起,NIRVANA乐队功不可没,其灵魂人物Kurt Cobain于1994年开枪自尽,成为了27岁俱乐部的一员,同时也被奉为文化英雄,他在自己的遗书上,留下了这么一句话,“It's better to burn out than to fade away”,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这句本来出自民谣老炮儿Neil Young的歌词,从此走向世界,成为文艺青年的最爱。
然而,在大洋的另一个彼岸,同为摇滚发源地的英国,显然对九十年代美国音乐主导世界的情形不甚满意,于是经过各种吸收改造之后,诞生了多种音乐的子门类,Trip-Hop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它最先被英国音乐媒体和记者用以形容一种更具实验性的、深受灵魂乐、放克和爵士乐影响的碎拍乐,被形容为“20世纪90年代后半期欧洲音乐的又一选择”,“融合了嘻哈音乐和电子音乐,而两者最终都消融其中”。
如此高的赞誉,那Trip-Hop到底是何来头呢?其实,它是trip(痴幻状态)和hip-hop(嘻哈)的词语结合,特征是大量使用小调和弦,加入从恐怖片和科幻片中采样的电影配乐,有时会故意采样一些杂音,呈现出Lo-fi的特征。节拍缓慢,慢到出现一丝迷幻的味道, 同时还兼有爵士、放克和灵魂乐的特征。中文翻译做神游舞曲,是指在Trip-Hop的世界里,可以神游于黑暗的地狱,也可以神游于光明的天堂,但总是陷入迷失与希望的犹豫陷阱之后,无比纠结。在人声和旋律上,Trip-Hop除了喜欢用低沉、缓慢的男声说唱,也会加入大量的迷离女声,这就使得Trip-Hop和当时在美国流行的硬核说唱,完全不一样,因此Trip-Hop被视作是打破了一直被美国声音主导的 Hip Hop 届的一个全新流派,是第一个英国本土的嘻哈音乐流派。
Trip-Hop这个流派中,公认的铁三角是Portishead、Tricky和Massive Attack,而Massive Attack乐队发行于1991年的 《Blue Lines》被认为是Trip-Hop的第一张专辑,而来自Portishead乐队发行于1994年的专辑《Dummy》则被认为是Trip-Hop风格的代表作。

背景资料介绍完毕,现在我们说回紫雨林。2008年的7辑发行之后,乐队渡过了一段休整期,然后在2009年的9月,推出了一张只有六首歌的EP,名为《제목 없는 음반》(无题的唱片)。这是一张连名字都没有的唱片,音乐风格也是相当诡异,全都是慢板音乐,加入了大量的电子合成器采样,演唱上更是无限趋近于梦呓,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调调,完全没有起承转合,甚至连主副歌都分不出来,歌词也是前所未有的阴郁,弥漫着黑暗与绝望。
说实话,第一遍听这张专辑的时候,我是一脸懵逼。百变的紫雨林,这次搞出了我的认知以外的风格,让我无所适从。没办法,只有重复的听,以及到韩国网站上去搜寻一些资料,终于在某个评论家的评论里发现了Trip-Hop这个关键词。有了这把钥匙,我就可以按图索骥,了解到了这个风格音乐的特点,并且把Trip-Hop的一些代表作全都听了一遍。听过之后的感受便是,难怪我以前不知道这种音乐,因为我听Trip-Hop的音乐完全无感,即便是偶然接触过,可能也不会去深入了解。至于Trip-Hop的神专《Dummy》,专辑介绍里吹得神乎其神,说这种风格是“一种挥洒着艺术性格的欧洲变种嘻哈,它最大的特色就是梦呓般的歌词,懒洋洋的,却又有如时空静止般的歌曲结构”。在我听来可能更接近爵士,当然速度更慢,大量采用合成器的采样的特征,又更像电子乐或后朋,阴郁又绝望的歌词,低沉婉转却极具表现力的人声。硬着头皮听完,没有半分愉悦,可是够郁闷的。
紫雨林的这张《无题的唱片》,就是一张不折不扣的Trip-Hop专辑,同时也是属于我完全无感的音乐,要不是出于对紫雨林和金润雅的热爱,恐怕都很难把这张专辑听完。因此,我把专辑的部分歌词贴上,让大家感受一下紫雨林Trip-Hop的魅力,就不在这里再做具体分析了。
此外,2009年和2010年,紫雨林相继推出了两张精选集,分别是《Jaurim Best A/W Collection》和《Jaurim SS Collection》,专辑歌曲具体出自哪张专辑我已一一标明,也不再赘述。

专辑曲目
1. 《Magnolia》 (玉兰) 词曲:金润雅
You see just what you want to see.
It will be our misery.
Look what you`ve done to me.
How blind you are.
Can`t you see the world?
You see just what you want to see.
It will be our misery.
Hatred, distortion, wounds and an end.
Days of empty glory,
We just go round in circles forever.
The world`ll never change
`til the end of it all.
End of it all.
I see nothing but tomorrow.
Shivering with hope I`ve buried you
You see nothing any more.
The world will love me
Some day?
2. 《Glitter》(闪光) 词曲:金珍满
Please turn my heare away
Let go of the toy
With hands tied to pray
You have a thousand words to say
That glitter everyday
And have a place to stay
So please take your heart away
When you look me in the eyes
I start swimming in my mind
Broken wings can fly
Through the breeze only when blind
When my eyes get opened wide
The glitter in your smile
Scatters in the air
Please turn my heart away
The clouds are getting hazy
I'm hiding on the stage
You have a thousand games to play
The dice is spinning on ice
Until you've thrown it twice
So please take your heart away
When my eyes get opened wide
The glitter in your smile
Scatters in the air
Please turn my heart away
Let go of the toy
With hands tied to pray
You have a thousand words to say
That glitter everyday
And have a place to stay
So please take your heart away
A tide is flooding like a wall
I'm holding out to breathe
Underneath the waves
So please hear my words of prayer
3. 《Dew》(露水) 词曲:李善圭
接吻时隐约带点苦味,留在口中的气味,
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转动着,
以填满我心中的徘徊不定转动着,
眼泪不断落下,慢慢填满酒杯,
不知道为什么期待着下次,
唯一的遗憾留在口中。
你打量着我的身体,慢慢的消失远去。
4. 《螺絲》 词曲:金润雅
今天还是一样,
步履依旧沉重,头脑十分疲惫,
没办法,这就是我我的人生,
向着我的位置出发。
妈妈你知道吗,我是连名字都没有的螺丝,
妈妈您满足吗,请告诉我,为什么活着吗,
屈服于生活的重量的我,
每天把自尊和勇气都抛下,
我们的梦想彼此没有不同,
为了梦想而抛弃梦想
5.《꿈속의 연인》(梦中情人) 词曲:李善圭
刻骨铭心的伤痛里,我闭上眼睛,
我的心里,若是被血色的花瓣染红,
就永远留在梦里,被践踏成为恋人”
6.《宿醉》 词:金润雅 曲:金珍满、李善圭
挽回的更加忧伤,不情愿也得回忆,
想要整垮我,越来越孤独,越来越苦涩,越来越孤独,越来越苦涩”

精选 《Jaurim Best A/W Collection》 2009
专辑曲目
Disc 1
1. 《 밀랍천사》(蜜蜡天使) 出自1辑
2. 《파애》(破爱) 出自1辑
3. 《안녕 미미》(再见,咪咪) 出自1辑
4. 《미안해 널 미워해》(对不起,我讨厌你) 出自2辑
5.《낙화》(落花) 出自2辑
6.《레테》(忘忧) 出自2.5辑
7.《미쓰 코리아》(韩国小姐) 出自3辑
8.《뱀》(蛇) 出自3辑
9.《새》(鸟) 出自3辑
10.《벌레》(虫) 出自3辑
11.《마왕》(魔王) 出自3辑
12.《망향》(望乡) 出自4辑
13.《악몽》(噩梦) 出自5辑
14.《 Truth》 出自5辑
15.《청춘 예찬》(青春礼赞) 出自5.5辑
16.《You And Me》 出自6辑
17.《Shining》 出自6辑

精选 《Jaurim SS Collection》 2010
专辑曲目
1. 《일탈》(逸脱) 出自1辑
2. 《애인발견!!!》(发现恋人) 出自1辑
3. 《김가만세》(金家萬歲) 出自2辑
4. 《이런데서 주무시면 얼어죽어요》(在这里睡觉会被冻死) 出自2辑
5.《숨은그림찾기》(寻找隐藏的对象) 出自2辑
6.《나비》(蝴蝶) 出自2.5辑
7.《매직 카펫 라이드》(魔法飞毯) 出自3辑
8.《오렌지 마말레이드》(橘子果酱) 出自3辑
9.《 꿈의 택배편》(梦想的传递) 出自3辑
10.《Hey Guyz》 出自4辑
11.《Vlad》 出自4辑
12.《르샤마지끄》(勒沙马齐克) 出自4辑
13.《하하하쏭》(哈哈哈颂) 出自5辑
14.《사랑의 병원으로 놀러 오세요》(欢迎来到爱的医院) 出自5辑
15.《17171771》 出自5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