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忘了机密电报是没问题的
纯粹随笔,不是乐评
《他们说忘了摇滚有问题》发行于二〇〇八年,彼时我是尊贵的小学班长,但正通过在客厅为中国国家队欢呼来逃避卧室里的数学作业,我记得电视屏幕不时被局部的红色淹没一点,我被教导一种情绪叫作自豪。十年后我听了这张专辑,边听边注意到年份标签:二〇〇八,幼时视网膜残余的红又漫出来点,客厅尽头是高傲的电视里高傲的奥运会,左手边是卧室里痛苦的作业里痛苦的数学。晦涩的抒情歌曲跟清晰的童年压抑时刻被叠放在一起,我感觉特别虚无,我从这些歌里听到的和我从那个时刻看到的颜色,都是这个国度的幻影,而真实的事物,被架空和驱除。生活变假了。也无法倒推出一份真。好像再崇高优美的东西也无法让我们身处其中面对其美的重锤时敢于抗辩道其实我们完全能够承受你。
谈论《他们说忘了摇滚有问题》时,我要首先讲出它的珍贵:这些难听的歌,有很硌人的砂砾——而被音乐挑战,并因被挑战而激起力量去挑战它,像自然界不断自我戕害自我修复一样与音乐搏击,对我而言,这就是好音乐,好的听——好音乐必须能承受住不停洗牌与对赌。《忘摇》的砂砾:唱片开始的时候凌乱粗糙的喊叫,录制效果极其一般的夸张的百人合唱,频繁的破音,流俗的钢琴,小孩的假开心,领导的真严肃,等。最后说四个判断:一,我不认为腰乐队能够“代表工人阶级”。二,作为诗歌写作者我曾对腰的歌词感到迷惑,因为它是在用一种很漂亮的方式呈现汉语被污染后的样子,现在我想说,他们写的是很好的歌词,尤其是这张唱片。三,我极度不认同“所有赞美都送给腰”这类的论调,倘若我屈从于此类看法,全部的音乐都将对我而言与破烂无异。四,无论如何,当他们闲适地打破“寸铁演腰下不为例”后,我会说他们失去了一份可贵的自律,这种纪律就好比《忘摇》封面设计所借鉴的那种文体:机密电报;我情愿忘掉这个乐队在《相见恨晚》后还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