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恒《爱的消亡史》:对时代无比困惑,但对爱永远笃定

撰文 / 王击凡
很多人都在做2022年的音乐盘点,但有一张被大多数人遗漏的年度专辑,却是我去年最心爱的沧海遗珠之一,那就是庄主恒的《爱的消亡史》。
庄主恒是广东汕尾人,《爱的消亡史》这一张极具电影感的文学音乐专辑,仿佛也把我们的听觉想象瞬间转移到了四处都弥漫着咸咸海风味道、周遭的人都在讲海陆丰方言的海岛小镇。我不知道庄主恒有没有看过程耳导演的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虽然讲述的是不同年代的故事,但普通人在跌宕起伏的际遇里、不断寻找自我认同的末世浪漫宿命感,总是很轻易地就能打动我们。能够把自己的首张个人专辑做到这样的高度,可见庄主恒的文学功底与创作修为。
其实,在华语乐坛的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不少优秀的文学音乐专辑,就像三毛+齐豫+潘越云的《回声》、黄磊的《等等等等》、张清芳+张曼娟的《等待》、江美琪的《恋人的心中有一首诗》等,至今都是乐迷津津乐道的经典。到了庄主恒的这一张《爱的消亡史》,他更是试着打通文学、电影、音乐这些不同载体之间的壁垒,透过歌词里的浪漫主义文学色彩,用音乐勾勒出一部最风格化的海岛青年Cult片。
浪漫,并不代表不切实际。本科修读软件工程的庄主恒,也把理科生缜密的思维方式,放进了专辑的制作过程当中。《夜车少年》的海浪声,《独身之年》的推门声,《滨海街之吻》的机车马达声……只要按顺序把整张专辑11首歌听完,你就会发现,每一首歌的前奏或结尾,刚好都能跟下一首歌实现无缝衔接。我甚至觉得,庄主恒完全就是把这张专辑,当成是一个逻辑严谨的电影剧本在写。而歌与歌之间的这些神奇的连结,就是最完美的浪漫“闭环”。
专辑的同名主打《爱的消亡史》,其实正是庄主恒对整张专辑创作精神的概括与总结。“我们活在无人不渴求爱,却无人信仰爱的时代”,庄主恒不想去唱那些无关痛痒的浮躁情歌,即使注定是少有人走的窄路,他也宁愿继续坚持走自己的路,把心中对“爱”这件事的理解大声唱出来,唱给更多的有缘人听。我很好奇的是,庄主恒的体内到底是不是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否则以他的年纪,怎么会写得出“洪流中错过,原来已是种侥获”这样悲怆的苍凉感?
《爱的消亡史》这首歌的制作人荒井十一,在转发时也特别提到了“爱做尼去爱,is it just a lie,谁人爱给我答案”这句副歌。听《爱的消亡史》这张专辑,除了感受庄主恒眼中的“爱”,还有另一个特别的功用,那就是跟着庄主恒的音乐学习一下潮汕话。“做尼”在方言里是“什么”的意思,庄主恒花了一首歌的时间,试图寻找“要怎么去爱”的终极答案。还有更多以方言来表述的歌词跟念白,藏在了专辑的不同角落,这也是我解读这张专辑的趣味所在。
大概是庄主恒跟“11”这个数字很有缘,《爱的消亡史》专辑一共有11 Track,而十一音乐的默契班底,也是这张专辑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早在《争取》合辑就合作过的荒井十一,这次继续为庄主恒的音乐保驾护航。经验丰富的荒井老师以其敏锐的制作触觉,让庄主恒的声线更淋漓尽致地呈现出独特的个人特质。更令人惊喜的,是多次入围金曲奖的许钧为《妈祖莫奈简》担纲的制作&编曲。许钧为庄主恒这首地方色彩浓厚的歌,添加了不少迷幻的旖旎色彩。
从参加“明日创作计划”出道开始,庄主恒好像一直都很喜欢在自己创作里,坚持歌颂一些社会能见度不高的“普遍失败者”(Common Losers)。从《我还是比较适合做艺术家》到《大雄》,再到首专里的《落魄反派》,庄主恒持续透过创作,让失败者能在他的歌里,感受到一丝暖意。稍微偏离了主流叙事的庄主恒,选择不去讲述那些“大多数人”的故事,正如为“少数派”发声的《蒙眼歌》,反而另辟蹊径地在自己的音乐当中,找到了自得其乐的方法。
把《夜车少年》跟《载你海岛夜游》两首歌连在一起听,我仿佛也在庄主恒的音乐里,穿越回到某年盛夏,骑着机车在海岛到处游走的自由自在。“放逐于新南方海岸的孤儿,选择用拥吻抵抗溃烂”,创作者在每一首歌里流露出来的真诚,是庄主恒最大的本领。庄主恒既有“哪里才是我们的时代”这样的困惑,同时也有着“爱是你我于这时代唯一能掌控的幻觉”这样的笃定。并不是所有创作者都能像庄主恒这样,坦诚地在自己的作品里,展现出最真实的自我。
全专我最喜欢的一首《独身之年》,是当下时代的绝妙记录,大概也让不少人听得泪眼婆娑:“如今你我在囚困洪流中,恍惚间顿悟,原来最好年头只因往后再也没有……”即使只有自己独身一人,庄主恒也独自包办了整张专辑的词曲创作、专辑文案以及大部分制作。甚至是唱片封面上的老派旧式摩托,也是出自庄主恒本人的灵感。当年那个读加缪长大的少年,现在已经能写出像《爱的消亡史》这样了不起的专辑,这就是庄主恒在爱里最重要的“成长”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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