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幻的土壤里开出热血的花

以《飞向月球》《爱人与玫瑰花》的惊人想象力和独特的县城科幻美学,蒋先贵在比赛过程中就让人过目不忘。他的家乡六盘水是中国最早的一批三线重工城市,六盘水还有很多山,容易起雾,是一个人让人迷失的地方,也是让人心碎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有着自己的困境和匮乏,但在创作者那里这种生活和故乡被转化成了胎盘一样的养料。
在《玫瑰花剑客被谋杀》中,魔幻主义的色彩雾气昭昭的生长。在这张专辑里,蒋先贵虚构了一个英雄色彩的剑客, 在街头巷尾的浪迹里,抱打不平,留下爱恨情仇,最后死得匪夷所思
这是一个中二热血动漫里的故事架构,蒋先贵是渡边信一郎《星际牛仔》的超级迷恋者。他喜欢这些流浪在宇宙中赏金猎人的潇洒,就像斯派克说的那样:一只眼睛看着过去一只眼睛看着现在……也正是这种潇洒,帮蒋先贵撑过了相对孤独的童年, 他的一部分心智锁在了看热血动漫的年代,英雄、孤独、天真、潇洒……当他逐渐长大,开始去酒吧喝酒,ktv里唱伍佰,烙锅店里谈人生的时候,他的那部分天真依然在体内鲜活存在着。
没落的县城是容得下足够多想象力的空间,暗藏着现实与超现实的诸多隐秘连接口。建在市郊的游乐场,没钱拆除的老危楼, 甚至市中心的墓地…
这些荒诞的场景,大概因为经济或管理的缺失而存在。像笔架山公园,万紫千红KTV,都是蒋先贵在真实生活过的地方和存在过的一些细节,他把周围环境当成了舞台,作为一个沉浸式的长久游戏投入其中
专辑里,这些现实景观又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在《笔架山公园舞厅》里写到,他用火腿肠去向废弃的神龙雕塑请愿,具备了一个奇特的文学意象。
舞女、剑客、稽查队、一夜爱人……虽然风尘、刺激、又危险丛生,在破败老旧又杂乱拥挤的大街上,蒋先贵靠自己荒诞不经的想象力,用音乐写下来一部真实鲜活的荒诞故事电影。蒋先贵始终以一个孩子气的眼光去看待这些人世间的东西,因为它本身是天真的,他接收不到或者刻意回避了更复杂的成人世界里那些纠黑暗或更负面的东西。
他用一个“星际牛仔”这样的一个方式去打量、框架现实的世界,把自己固定在最沉醉的年代里,用无数的这种浪漫的细节和酒醉的迷幻去填充生命。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宇宙废墟里面的赏金猎人—
“一只眼睛看着过去,一只眼睛看着现在。”
在北京一个夏夜,在school喝酒的蒋先贵找到了同样喝酒的老李,在不二喝酒的偶遇了吉他手斯斯,连同鼓手雨瞳,他们组了一个乐队叫“梦情演绎团”,经过大半年的努力,他们用那种大开大合的复古合成器去构建了这个中二的热血的浪漫英雄故事,颓废破败与极致浪漫里得到了某种相融,形成了独特的音乐世界。蒋先贵也参加了《我们民谣2022》节目,他说自己不是民谣,在舞台上,他看上去也跟其他人最“不像”,但他又是60/70年代经典摇滚乐的乐迷。种种的不像,让他更像“他自己”, 这份独特在20初头的年纪就明显暴露出来,他必须清楚地知道要做什么,也没有前人可以借鉴,所以只能慢慢摸索打磨。
像蒋先贵这样的Z时代的音乐人比较不好用音乐风格再去框定,专辑里用了大量的复古合成器和复古吉他音色和机械式的鼓点,蒋先贵自己的声音也不经太多修饰,仿佛回到了千禧年时期那种新奇的冒着热气感觉。
《玫瑰花剑客被谋杀》最后一首歌是《金刚不坏大宝剑》,是一首类似《种太阳》的儿歌,然而儿歌是最难驾驭,天真也最难掺假,毕加索说:“我们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重新做回一个孩子。
蒋先贵说“在动画片里,当英雄死去,最痛苦的事情发生,背景音乐往往是一首简单平静的儿歌,用以去安慰这种痛苦,如果在事故中身体受到重大创伤,比如断肢,大脑会迅速分泌一种激素传到神经,让你感觉不到痛。”此处的儿歌从一定程度上隐喻了死亡,安慰了死亡,然后非常平静地走向了终结。
《玫瑰花剑客被谋杀》这样的一个隐喻的谋杀故事中,蒋先贵其实也是在寻找,寻找最宝贵的东西,他通过死亡的形式找到了,守住了,而这是英雄的宿命。
这是一种古典的浪漫主义,“孤独是英雄的宿命,你不要为我担忧。”歌词里这样唱到。这场想象出来的“玫瑰花剑客谋杀案”也是孤独的蒋先贵用来安慰自己和跟他有同样经历的人吧。而蒋先贵天真的一面又像是明亮的镜子,让人看清自己的那些虚伪、矫饰和懦弱。
它会让我们想起我们遥远的童年,还没有学会害怕的时候,所有的那些勇气和傻气的浪漫,可能还会看到很身上死去的部分,关乎梦想、冒险和秘密的爱情。它们在蒋先贵的这张专辑里里面复活,不分年代不分长幼,手拉着手在一起跳舞。
蒋先贵的音乐确实适合跳舞,大开大合的合成器音色,以及满是荷尔蒙的中二蒋先贵在舞台上的绽放,总是会把人带到一种情绪的饱胀状态,漂亮的吉他riff给了现场氛围极速升温的空间状态,当你去投入到蒋先贵的那个音乐世界里,总会有蠢蠢悦动的感觉。
小蒋曾经开玩笑说,“也许老了以后自己能拥有的只是名声、花不完的钱和无尽的孤独……”而现在他只20初头,没有任何前人可以借鉴的,就是他的世界的,
真正的长大,不是放弃和丢掉,而是学会十八班武艺,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