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 Thief: Love Over Fear
独立音乐界已经很少有人不知道这支抽象文艺乐队了,就像过去十年崛起的Vampire Weekend, Arcade Fire和Deerhunter, 不间断地迸发着耀眼的灵感。每当时间数字化整,伴随着出现的各类大新闻就会被划定为时代的新标记,正如前些日子Win Butler 被曝出的性丑闻,我们好像又在目睹某一个中心降沉,又将看到新星冉冉升起,我们的日子就是这样不是吗?
2019年,Big thief进入了灵感的爆发期。一年里,仅间隔三个多月就发布了两张正式专辑。我不是很喜欢U.F.O.F,但Two Hands是我心头之爱,我找到了乐队吸引我的方向:暴力与爱意被模糊的界限、黑色的宿命与光亮的即刻之间。我热衷于这种极端共生的意境,它们的对抗也让我兴奋。Adrianne Lenkar总是善于用戏剧性的夸张修辞拉近爱的距离,用空洞与虚无换取真实感。我不懂诗的理论,但我以最近的位置体验到了另一种语言的美感,没有谁给我规定,没有谁给我概念,不存在任何隔阂,我靠着自我与自身的经历,被最直接地触动。这种无从否决也不可否决的感受就是我爱上这支乐队最直接的理由。
从2019年到这张专辑发行期间,Adrianne Lenkar独立发行了个人专辑songs,她与同性恋人的爱意被一曲anything释放得淋漓尽致。我庆幸自己似乎找到了不同于Running Out的色彩,她所写,夜色之后还有清晨的露珠、恋人的脸庞,我们不止被绝望围绕,还有甜蜜,它来自旧日的回忆,同样组成我们。专辑不总是尽意,花园小屋的亲密美景无法被简单的演奏充分描绘;专辑也未尽兴,她回到乐队,乐队的鼓手James Krivchenia把anything中的一句歌词“Dragon in the new warm mountain/ Didn't you believe in me”引用并答复为标题,与其他三位成员分别在四个地点、四个录音室录制着即将成为乐队迄今为止最好的专辑。从纽约之城出发,在科罗拉多山收尾,专辑既有奇诡、科幻而抽象的音色,转瞬间又进入乡野花地,乐队极尽所能扩宽Adrianne的旋律想象力与她的文学。
Adrianne的词汇辗转于各色场景,有时她在借用物理,有时她在借用生活琐事,有时她在借用花鸟虫鱼,有时她在借用生与死,她将此编织成童话、寓言与传说。她发问,“世事会渐渐消散,你能长存于世,永生不死吗”;她存疑,“也许我爱你,也许爱你就像激扬之河,也许爱你就像低迷之河”;她放大,“我喜欢关于你的点滴,你所述所做之事”。二十首歌象征着泛滥的河流,正如她的思绪,冲刷着平原,去往四面八方,发现不确定性,试图得到一种确信。她不总是对爱坚定不移,想过逃避,四处旅行,寻找意义。这时她是一匹荒原之狼,无法与亲近的爱常伴,担忧它在某一天即将逝去。信仰在蜕落,这是我们后现代社会的母题,一生的疑问,我们如何在倒塌的楼宇再度建立起一片关于我们自己的寰宇,记录我们的内心?这些碎落的感觉吹成了沙尘,在森罗万象之中寻找答案。
听着这张专辑你会确切地体会到“乐队”与“配合”的概念。Adrianne唱到宏大时不会有奇怪的大队弦乐,唱至深渊时也没有低沉同无的吉他演奏,尽管最外放的存在形式都由Adrianne掌控,但专辑的整体却始终是多人视角的,演奏没有被一个人的感受迷惑或局限,每一首歌都被赋予了对应而出色的演奏氛围。在前一曲幽深的The only place之后,Buck Meek背后那些扭曲而飞旋的吉他让Blue Lightning爆发出奇妙的生命力。最后的最后,我们又讨论到了落点,讨论继续前行的方向,世人多说存在感危机是一种病症,该往何处继续追逐?我想起几十年前的一张专辑是这么结尾的:当爵士乐同样嘻哈幽默地演奏着,Joni Mitchell笑唱,“我觉得不对劲的人是你,因为我有一种特质,新颖而与众不同,为了证明此事,这是我最后一次嘲笑你:比起一个呆板的线性思维,我总是有两种思维。你该知道,两个脑子总比一个好使。” 生命力。爱的生命力,记忆的生命力,连害怕也有生命力。我们害怕,害怕是常事,不必回避,但我们仍然渴望,接受所有生命的状态。(Archive: "Little Things", "No Rea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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