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酒醉人

差不多20多年前听过的一张专辑，还是磁带版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跟这盘磁带在一起的还有孟庭苇的一张专辑磁带，估计是姐姐们买来听的，后来他们到外面上学工作，遗失到角落里。

那是新世纪到来前的最后一个十年，那十年，香港、澳门陆续回归，电视上上演着《京港爱情线》、《将爱情进行到底》、《上海之恋》，还有琼瑶的系列古装和现代剧，那时候远在穷乡僻壤的我，假模假式地想着将来要去更加遥远的地方看世界，然而我既不是最聪明的那个，也不是最伶俐的那个，乖巧也只是人前的假装乖巧，不过都是些讨好成人世界的孩童把戏，没有人去细究这些，似乎只要孩子有点“理想”，就值得在人前得到肯定和赞赏。

我们的穷乡僻壤有限到哪种程度呐，唯一能够看到外部世界的只有四个维度的电视台：中央台、辽宁台、铁岭台、开原台，偶尔天朗气清挂在烟囱那的“天线”信号强烈时，会收到四类电视台的子频道比如铁岭二台等等，长到六年级才在家中一个废旧的洗衣机里翻到了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以及同样16开的厚本《平凡的世界》，差不多也就是那个时候，在许许多多个安静的午后与夜晚，范晓萱的这张专辑反反复复地听。

专辑中有首歌叫《相约1999》，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浪漫的、可爱的曲子，现在想想当年喜欢的两句歌词“我会穿着红衬衫（男），我会戴着紫耳环，站在我们初恋的地点（合）”，还是会会心一笑，当年十岁左右不懂什么叫意境，但不知道多少个晚上痴痴地憧憬着句子中描述的场景。又过了几年，范晓萱的《眼泪》这首歌突然在某选秀节目中火起来，反正看节目的时候觉得怪怪的，私下听来的时候，范晓萱那个声线干净、温暖、纯粹，演绎第一句词好像就把大家带到某个雪天的梦幻场景，在这个场景中去演绎眼泪复杂但却成长的情绪，可是到了某选秀片场竟有点矫揉造作的违和感，莫名其妙的感觉。这张专辑里还有两首跟动物有关的曲子，《寂寞热带鱼》、《只喝可乐的猫》，前者是首情歌，上来就直抒胸臆，“发誓美丽，发誓专一，发誓要做你爱的女人”，故事凄美、情绪浓烈、曲子凄婉动听，那时候也没怎么尝过爱人的滋味，却特别喜欢其中酸楚的情绪。《只喝可乐的猫》是这张专辑的最后一首曲子，说实话，在我有限的经历中只尝到过一两口可乐，真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却不妨碍对这首歌的喜欢，为什么呐？因为自在、慵懒、有趣，很多年以后我想不起这张专辑、想不起范晓萱甚至想不起这首歌名，但在路过许多个城市和街区时，还会哼上几声熟悉的调子，真是开心而且带劲。这张专辑中有首曲子我特别钟爱，这首歌叫《我喜欢这样的安静》，范晓萱几乎用白描的方式演绎了这首歌，声线纤细、微弱、娓娓道来，似乎无力，但在副歌部分坚定、释放、有力，好像又是经过情伤以后的觉醒和领悟，好像走过了一个人内心复杂的情绪，因为范晓萱这样的演绎，每一次听完这首曲子，安静似乎从空气中沉下来，结结实实地打在心上，于是说不清的某种情绪又荡漾在心里，需要在外面跑很久才能丢失在风中。

没想到一晃就过了20多年，人总说物是人非，我却还是觉得挺熟悉的，能记得起当时的很多场景和感觉，比如在东北的冬天执意睡在一点点升温的鹅毛垫子上，在黑暗的冬夜听歌的时候，比如在说不清季节的时光里，在桃红色的横长地柜上打开卡带机，胳膊支在柜子上，一首一首专心听完整盘磁带，那么漫长安静的午后，比如那时候穷乏的语言总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比如那时候因为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甚至不知道将来自己在哪到底会做什么，比如1999年的过去的时候，我想着当时歌词里的句子，或许真的会有很多人借着这样的时间噱头在一起开始过一段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