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呼啸盘旋在神界和人间的海面上
台风,意味着被动接受,且无力反抗。当这种被动感占据着你大部分生活的时候,就巧妙地形成了人们常常诉说的压力。它像一个漩涡,但压力和台风不一样,台风短暂停留,压力无孔不入,甚至有可能,你终其一生都在被动接受。根本不存在出口,也找不到出口。这场台风曾经在我们内心翻滚地跃跃欲试,现在我们将它捕捉,为荒诞的世界平添一点意义。
——《台风》专辑封面语
2015年之后,越来越多中国优秀独立乐队开始崭露头角:2016年,假假條乐队发布首张专辑《时代在召唤》,披着“时代曲和救亡歌”的外衣用民乐、朋克和grunge直刺社会症结和历史伤痕;宝岛台湾的摇滚乐队草东没有派对也于同年发布代表作《丑奴儿》,并一举拿下次年金曲奖年度歌曲。时隔两年的2018,南京摇滚新秀野外合作社发布了概念专辑《台风》,也是这支乐队自成立以来发布的第二张专辑。相比于2013年同名专辑《野外合作社》中流露出的锐气和略显天真的朋克气质,《台风》整体的风格则更像是一首看似迷幻虚无却又指涉丰富的长诗,与西方70年代的迷幻摇滚风格有明显的相似,而也正是这张专辑让野外合作社获得了“江苏省平克弗洛伊德”的赞誉。一个乐队到底是否可以用前辈的风格定义在这里暂且不谈,我在这里只想粗略地记下我在听过整张专辑以及多次循环过专辑中的几首代表作品之后,一些大致的音乐性和文学性的感知。因为我至少相信,他们在做言之有物的音乐。
专辑的封面,是一位没有掀开红盖头的新娘端坐在浪潮汹涌的海面之前,“台风”,两个斗大的金字悬在正上方,仿佛在揭示这种气象学现象和这张专辑共有的双重特性:是惊涛骇浪的始作俑者,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可风暴的中心却又端庄、神秘、平静、难以捉摸,仿佛可以稀释和吞食一切。专辑内的歌曲连缀起来仿佛也在讲述一个神祇或英雄在风暴中飞升的史诗:一开始的《将至》、《等待》,平静中暗流涌动;领会了《神的意志》与《上帝的意志》之后,开始一路向上,《平流层以下》、《平流层以上》、《暖层》……最后在《台风》的三重奏中《复活》。而《复活》的尾奏又与《将至》的前奏相连,闭环的结构仿佛也意味着梦境与现实的会合。接下来,笔者将积极调动包括眼睛、耳朵、大脑在内的尽可能多的感官,描绘出我所听到的,那作为一股诗歌的、旋律的、神话学的和隐性社会批判的《台风》。
一,开端:暗潮涌动的诗意与社会指涉
《将至》以纯音乐开场,迷幻的电吉他如涨潮般一浪一浪涌来,依稀可辨的人声在重复北岛那首脍炙人口的《回答》的前两句: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有趣的地方在于,这两句在被重复的过程中词语发生了文字游戏式的替换,变成了“高尚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卑鄙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更换主语之后的诗句描绘了一个善恶不辨,黑白不分的混沌世界,像极了高尔基《海燕》中暴风雨来临之前,狂风卷集着乌云的大海。而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现实层面的指涉意涵,我们也不得而知。野合与现代诗歌的互动在其作品中并不少见:《台风Ⅱ》结尾王海洋反复高唱的“打钟的皇帝也在恋爱,不会恋爱的也要恋爱,不会歌唱的也要歌唱”与诗人海子《打钟》里“打钟的声音里皇帝在恋爱”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整专结尾也是开头的《复活》歌词完全使用现代诗笔法写作,并以念白的方式演绎;在2019年的《台风来了Ⅱ》专场演出中,王海洋也配乐朗诵了诗人芒克的名篇《阳光中的向日葵》和自己的《优越的嘈杂》。王海洋在接受采访时曾谈及自己为什么选择芒克的这首诗,“向日葵代表力量,而獠牙代表着反抗。”这仿佛也是对他们自己音乐风格的概述。野合一直在现代新诗的精神中获取养料,而这种养料见诸于他们的浪漫、批判、抒情和反讽。
渐行渐远的跑步声过去,《等待》的鼓点猛然响起,旋律层次逐渐丰富,节奏也开始走向齐整。歌唱者仿佛面对大海,在仰望中想象一个无具象的女神的形态。这段歌词使用的意象和修辞是拼贴式的:“我幻想你是一朵阳光中稳坐的风暴”,“稳坐”好似封面中新娘的姿态,而把人比作风暴,也容易使人想起犹太诗人里尔克的名句:“我是鹰,风暴,还是一首盛大的歌谣”。无数跨越时空的意象组合在这段歌词中交替出现,“快递员般的意志”、“虚设的喧嚣”、“灰色喉咙”等等。王海洋在接受製冷劑公众号的采访时说:“通过间接地对语言系统进行重塑的方法,可以搭建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桥梁,甚至可以改变与人谈话时的思维逻辑和看待事物的态度。”
看似梦呓般凌乱的歌词中有几个突出的意象:银弓、金箭、战车、风神,以及《暖层》中“海神肿胀的呼吸”,不难感受到其中的希腊神话气质。对“神”(“上帝”)形象的描绘是《台风》中的主要母题之一,并在专辑的不同曲目中存在不同的指向:或指向一个无定型的精神实体(《等待》、《暖层》)、或暗喻阶级社会中的权力意志(《上帝的意志》)、或在专辑收束之时走向人与神的合一(《复活》)。罗兰·巴特在《神话修辞术》中写道:“神话最终总是能够意指那原本用以反对它的抵抗。实际上,抵御神话的最佳武器,或许就是转而将神话神话化,就是制造人工的神话:这种重新构织的神话就成为真正的神话修辞术。”野外合作社借助与“神”相关的一系列意象,让作品在普通的社会叙事中举起自我意志的大旗。魔幻的史诗般氛围底下,台风仿佛成为神界与人间的桥梁,歌唱者站在平静的台风眼,等待飞升,抵达神的意志。
接下来的两首(《绝对安全》和《上帝的意志》)是整张专辑的一次突转和抽离:歌唱者从对神灵的梦呓中醒来,掉进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被洒水车、拆迁办主任和火锅占据的日常社会语境中。《绝对安全》以洒水车音乐(《真善美的小世界》)采样为前奏,旋律铺排也从前面的迷幻转为明快,鼓点清晰,作为背景的几声电吉他甚至平添几分滑稽;《上帝的意志》采样某位拆迁办领导的讲话录音,并辅以整张专辑中唯一一段爵士器乐曲。两首歌从整体的编排方式和歌词风格,都和另一支前辈乐队腰乐队(现更名为寸铁)的《垃圾好比你的脸》有些许相似:
打了一张 温情的牌
小曹就能闻到 风油精的味道
小市民的狂想 死的时候
身上贴满 彩票
你如此 无声地活命
我的创作生涯
于是柳暗花明
这次我 和故事的主角们
统统晕倒在 大国的怀
统统晕倒在 大国的怀
风像吹过所有垃圾一样
吹过你的脸 小鬼
咱们的好运才刚刚打开
你只怕 这颗猪脑袋
怎样也不明白
是什么样的年代
什么样的风吹来
——腰乐队《垃圾好比你的脸》歌词
开上一辆 大国的公民汽车
小王就知道 风从哪个方向吹来
就像你已经知道了
如今的上海路也会塞一塞车
可是今夜
你脸上的春风依旧香甜
——野外合作社《绝对安全》歌词
同样是采样讲话录音,同样是以乐队成员作为主角(“小曹”与“小王”),是“大国公民”还是“大国的怀”,是“什么样的风吹来”还是“风从哪个方向吹来”仿佛已无关紧要。对社会微妙的反讽式批判是这两首作品一脉相承的核心。腰是野合钟爱的乐队,他们曾在某次演出中翻唱过与《垃圾》出自同一张专辑的《今夜还吹着风》。亦庄亦谐的歌词绵里藏针,《上帝》中摩登舒缓的爵士乐与背景音里领导的疾言厉色形成了某种滑稽的反讽。而《绝对安全》相比于《垃圾》,后半部分的歌词仿佛埋下了一个个人意志萌发的伏笔,在“绝对安全”的时代和社会里,就让我们“来吧/跳一支舞吧/反正你也找不到出口”,与酒神狂欢精神的暗合已初现端倪。
二,爱人三部曲:直白的抒情、告别与酒神的再现
《上帝的意志》之后是《爱人》,音乐迎来又一次突转。旋律走向沉缓,人声被放大。歌唱者从对社会的反讽叙事中再次抽身而出,走向纯个人化的抒情场域。而前文提到的神话意象再次大量出现:美狄亚、半人半马、太阳神的华辇与高加索的严寒。歌唱者把自己的目光往回收,忽略一切神话中的众神与故事,只在爱人的敲门声和无扰的梦中睡去,“今夜没有所有人”。而歌唱者的爱人指的是谁?是幻想中那朵“阳光中稳坐的风暴”,还是《绝对安全》中那个带着“松懈如一的悲伤”的,一起跳舞的人?不得而知。《爱人》的温柔缓慢给了听众喘息的机会,也成为整张专辑的第二次转折:自此,是酒神的再度现身与个人意志的生长,直至最后的遇合与飞升。
《诚实假日酒店》,一首专辑中热度仅次于《复活》的单曲。无数的听众们表示从这首歌里感受到了最鲜明的Pink Floyd气息,甚至还有听众认为人声后的大段solo与平克金曲《Comfortably Numb》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论是否相似,但《酒店》颇具迷幻气质的编曲特征和歌词似乎都洋溢着醉意朦胧的气氛,抒情比起《爱人》和《绝对安全》也更加直接大胆。纯洁的爱恋开始沾染欲望的因子,标志着酒神轮廓的明晰。而“酒店”是度假、休憩和宿醉的地方,也是发泄爱欲和交换身体的处所。结尾的大段solo节奏逐渐加快,仿佛象征着肾上腺素、体温的上升与呼吸的加速。此后旋律又渐渐归于平静,接续《八十九》清亮干净的钢琴前奏,依然是对爱人(Maria)的告白式抒情。抒情的中间穿插着对自我的拷问:“我们都是波兰自由人民/可是我还要活在别人的嘴里”以及反复出现的“一把手枪”。
听到手枪,我有三个音乐方面的联想:一个是中国摇滚先驱,魔岩三杰之一的何勇《姑娘漂亮》:
姑娘姑娘 你漂亮漂亮 警察警察 你拿着手枪
你说要汽车 你说要洋房 我不能偷也不能抢
草东没有派对《丑奴儿》的最后一首《情歌》:
杀了它 顺便杀了我 拜托你了
以及甜甜乐团(左小祖咒、陈升)的那首代表作《爱情的枪》:
借我那把枪吧 你说你用不上那玩意去杀谁 莫非有人把情爱都已看厌
杀了诚实吧 或者杀了爱情吧
歌唱者把唯一的手枪交给自己的爱人,让爱人结束自己的生命和“我无处安放的名声”。人声结束之后依然有一段长达两分钟的尾奏,从轻盈骤然走向滞重和绵密又在结尾归于平静,仿佛经历了一次诀别。至此,对爱人的告白到此结束,而对“神”的追求正在成为新的主线。
三,飞升之路:在神的指引下穿破云层,台风乍起
不同于前面几首的迷幻气质,《神的意志》以电吉他起势,随后是节奏规整的金属式前奏,鼓点明晰,酒神气质在前奏里若隐若现的“欧耶”中显现。演唱开始,不同的神在王海洋慵懒的歌声中各归其位,掌管人间的一切。合唱队在云端聚集,为歌唱者安排他的命运。很多听众把这首歌的歌词解读为社会权力意志的隐喻,但考虑到《台风》作为概念专辑其内部的连贯性和每首歌曲之间的逻辑关系,我对此持保留意见。在我看来这一段更像是一个纯然个人世界的叙事:歌唱者首度与众神相见并得到指引,就如屈原《离骚》后半段中所写:“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神的旨意已经到达,接下来就是穿越云层的尝试。
接下来三首歌,歌名按气象学上的大气层划分排列:平流层以下,平流层以上,暖层。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一次穿破大气层的上升之旅。《平流层以下》在扫弦时加入嘶吼和机械的人声采样,背景音渐趋浑浊失真,从左耳漂移到右耳。这段纯乐像极了平克经典之作《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的第三首《On the Run》,像平静云层中的气流涌动,也像急速上升时的屏息凝神,甚至有种无法言说的压抑和憋闷感。紧随其后的《平流层以上》以贝斯开场,鼓点逐渐走向清晰齐整,接下来又是一段三分钟的吉他solo,压抑感渐渐消失,仿佛歌唱者已经抵达一个更加宽阔的空间。后续的编曲风格开始回归《等待》,节奏走向开阔和缓,仿佛即将呼应专辑开头的,颇具神话意味的幻想。
继续上升,到达《暖层》。而暖层无论是歌词还是旋律都呈现出和《等待》的相似性乃至衔接性,“追神”的宗教仪式在历经两次突转之后接合。“什么也没有开始……执着于天意”的歌词是两首歌共有的,而一段过门之后,《暖层》的后半部分歌词把歌曲推向高潮:
那是海神肿胀的呼吸
对抗翻滚的汽笛声
对抗野花开放
对抗电台循环
对抗一座移动的码头
对抗流水的表情
对抗宿醉后欲望的回归
对抗上不紧发条的胸口
气象学中的暖层位于平流层和中间层的上方,空气受太阳短波辐射而处于电离状态,温度随着高度的增加迅速升高,在暖层顶部甚至会有极光出现。后半段骤然增强的旋律、以“对抗”为单一谓语的歌词和再次出现的拼贴式意象组合似乎也与“暖层”的气象学意义相符,像在高空中冉冉升起的火苗,用烈焰换取极光。而那朵幻想中的风暴也在这里露出了真容——强大滞重的力量宛如海神的呼吸,打个喷嚏就席卷地面的一切。而“野花开放”与“欲望的回归”则更直白地点出了狂欢精神的复现。“胸口”二字之后,《暖层》戛然而止,仿佛在做出某种宣告:已经达到预定高度。屏住呼吸,台风即将来临。
《台风Ⅰ》、《台风Ⅱ》、《台风Ⅲ》构成了整张专辑的最高潮,三首歌曲各自独立又彼此关联,一二三的顺序或许也代表台风级数和烈度的不断上升。《台风Ⅰ》以带着回声的失真化呢喃开篇,用贝斯引出鼓点,三分钟的纯音乐演奏从压抑模糊走向开阔明朗,音乐声结束之后是类似机器(甚至可能是心脏起搏器)的“滴滴”的响声和滴水声。短暂沉寂之后,王海洋缥缈的声音在《台风Ⅱ》中响起。开篇便是“这个夏天,台风怒吼”,歌词中“你”(也可以是“我”)的个人意志被无限放大,“不用怀疑 你就是自救的典范/解救一切人民灾难的法宝”,“自我的台风已经决堤/浪潮里 每一位伟大的诗人都在复活”。自我的觉醒在这里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我甚至由此联想到两个人:一个是富有人文主义精神的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他在《风的君王》里写道:“我向星辰下令,我停泊瞩望,我让自己登基,
做风的君王。”;另一个是被王海洋化用的,本身就具有极强的使命感和自我意识的诗人海子。他曾在自己的《祖国》中写下豪言:“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太阳是我的名字/太阳是我的一生”。歌唱者在成神之际抛却了所有身外之物,以肉身融入风暴,将自我的旗帜插入黑暗,在狂风暴雨中抵达不朽。而接续而来的《台风Ⅲ》是整张专辑中我个人最喜欢的一段纯乐,宛如一场加冕仪式。同样以贝斯起笔,紧接着鼓点、吉他交织着台风警报在安静中爆发。华丽迷幻的曲式在往复回环中调性不断升高,像一级高过一级的台风,也像台风席卷之下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人与众神在风暴中狂欢,狂欢之后风力慢慢减弱,归于平静,只剩下一道渐弱的尾音在神界与人间的海洋上空回响。
四:收束:回归个人叙事,响应神的邀约
《台风》的最后一曲《复活》接续暴风后的平静,以和缓的钢琴作为前奏,歌唱者以念白的方式缓缓开口,讲述自己的故事和生活。之前的浪漫、迷幻、神话和飞升仿佛是一场隔世的梦境,醒来之后依然是普通的2018年的早上。歌唱者仿佛在提醒自己不能耽溺于梦境,对自己说:“再熬一熬/枯坐比久睡要好”。但渐渐的,随着背景音乐鼓点的加入和旋律层次的不断丰富,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抒情者形象展现出来,且并非与之前的形象脱节:他依旧自我(把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依旧理智,依旧敢于反叛:既然可以允许每个人都是上帝,那就钟情于对上帝保持沉默,成为所有人的魔鬼。他也依旧保持对社会的批判和关怀:城市已经坍塌进体制的骨头里,而自己也看透了“他们”的真面目。至于歌唱者一遍一遍重复着“放心吧爸爸”,知名音乐博主耳帝认为这代表了一种俄狄浦斯情结,“像卡夫卡1919年给父亲那封长信一样控诉与摊牌”。而歌曲后半部分到整张专辑结束的渐强音,从那句“再见吧,我的朋友”开始,歌唱者身上的酒神精神再度觉醒。他决心离开,目的地是酒神的山顶。德国浪漫主义诗人荷尔德林曾在《面包与美酒》中写下这样的诗句:
可这贫困的时代,诗人有什么用场?
可是,你却说,诗人是酒神的神圣祭司,
在神圣的黑夜中,他走遍大地。
神性在歌曲的末尾复归,却不同于之前迷幻又虚无缥缈的梦呓。歌唱者选择让酒神回归现实,作为精神和态度的代名词,从生活出发,走遍大地,抵达山顶。从灵魂深处生发的独白,思绪平静宛如台风眼,仿佛歌唱者梦醒后的自省,更是对整张专辑最好的盘整和总结。而《复活》的尾奏又与《将至》的前奏相连,人间(现实)的终点与神界(梦境)的起点再度握手,像螺旋上升的台风气流又像莫比乌斯环。我们顺着这个环的脉络,在梦与现实,神界与社会之间摆荡。
五,结语
一部优秀的,意蕴丰富的艺术作品,对其内涵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可以也应当是多元的。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前提是《哈姆雷特》这部作品本身有足够大的解读、分析和阐释空间,《台风》同样如此,我也只能结合我自己的感性认识和经验认识,以我认为最合适的角度去评价它。但我相信它还应该有更多被解读或被评价的可能,就像德国哲学家阿多诺在其《音乐社会学导论》中所言:“不管在音乐学科范围内的什么地方,都要力争以对于音乐有实际意义的、认识上的关系去代替意识形态影响下的消费。”斯蒂格勒也指出,文化工业正在剥夺公众的理论知识,使艺术市场不再关注自身利益之外的批判性。就像《台风》封面上援引科特琳娜•加缪的话:“我总是觉得身处大海之上:在巨大幸福的中心受到威胁。”喧嚣嘈杂的时代呼唤艺术,呼唤神,呼唤一场席卷海面的台风。而我们也都可以是歌唱者,只需要从现在开始,把一粒风暴的种子埋进心脏和灵魂,走出梦境,走向更远的地方。
参考资料:特稿|探访野外合作社——解散诗意的嘈杂 作者:製冷團隊 製冷劑公众号 2019.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