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春的《五脏六腑》，是一次“灾难的礼物”
撰文 / 王击凡
把《五脏六腑》拟人化的深情，是创作者李宇春的独家浪漫主义。
2017年，我曾为李宇春的《流行》专辑写过一篇乐评文章，当时定的标题是《你好，填词人李宇春》。《流行》绝对是一张经受得住时间考验的概念唱片，首次包办了整张专辑填词工作的李宇春，在十首歌的歌词篇幅里，展现了她独具一格的时代观察，这是李宇春身为创作者相当大气的那一面。
五年过去了，无论是外部世界的大环境，还是在李宇春自己的身上，一切似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今天我们听到的这首新歌《五脏六腑》，比起当年格局非常“大”的《时代》，反而是切口变得很“小”的另一个李宇春。她在歌词里谈到临摹梵高的画作、攀登富士山的愿景，还有烘焙橄榄面包的香气……我很喜欢李宇春在《五脏六腑》里呈现的这个面貌，她越来越诚实地，在自己的作品里表达自我情绪。一个成熟的创作者，除了擅长“往外看”观察整个时代，也要懂得“往内寻”观照自身。
《五脏六腑》正是这样一首试图“往内寻”的作品。在雪莱诗作《无常》的启发下，那些曾被隐藏在血肉之躯里“看不见”的五脏六腑，在词人李宇春的笔下，都被她以拟人化的生动笔法，活用而成“看得见”的创作素材。“哪一天这躯体先僵硬腐朽，我的肺腑，我的咽喉，也会每天每天对你说，I Love You；我的心脏，我的血流，也会从体内向你奔涌，I Love You……”从写作人的角度，我非常惊讶于李宇春这一份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这是创作者难得的天赋。
《五脏六腑》的动画短片MV，虽然都是很平凡的生活场景，但我却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之间，看得有一点鼻酸。众所周知，这首歌的创作灵感，是来自于李宇春近年罹患的强直性脊柱炎，而MV创作团队的其中一名成员，亦有着跟李宇春相类似的患病经历。我清楚地感知到，《五脏六腑》这一首以强直患者视角写成的歌，无论是歌词还是MV，都是由创作者最真实的生命体验累积而成的。只有行过最幽暗的深谷，你才能体会李宇春在写下“还没和你去浪费，这一生的日升日落”这句歌词时的刻骨之痛。
小时候，我很喜欢读一篇叫《灾难的礼物》的儿童文学，记得陈丹燕在书里是这样写的：“我正在慢慢从灾难里走出来，有人把灾难的礼物递给我……世上的人从灾难里走出来，才能得到这礼物。”很多年以后，我在李宇春掏心掏肺的《五脏六腑》里，又再一次接收到了这样来自创作者本人的礼物。有些生命里突如其来的灾难，总是注定绕不过去的，但我们却可以从中拿走一些东西，那就是灾难给创作者留下的“礼物” ——“是要用整个生命，去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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