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手指

“看什么呢？”
“看你的手指。”
“手指有什么好看的？”
“你打字的时候，手指象是在弹琴。”
“是吗？“
“恩”
“喜欢？”
“喜欢！”
三叶虫的手指确实是我喜欢的那种，纤长、秀气，在键盘上均匀游动的时候也的确象娴熟地弹着钢琴。有一种把停滞的空气活跃起来的本领。
“有弹过琴吗？”
“没有。”
“怎么不弹啊，浪费了这双手耶。”
“打羽毛球去了。”
“羽毛球？搞不懂！”
直到最后我都还搞不懂，打羽毛球的女孩的手怎么可以长得象弹钢琴的，最严重的后果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每次听钢琴时，总不免有只羽毛球在脑里面飞来飞去，随着琴声漫游飘舞，遗憾的是，最终很快便触网消失于踪影之侧了。

我打了个哈欠，就没能压抑住身体的困意。
空想了一会儿三叶虫的手指，感觉就象是吃下一块涂满芥末的吞拿鱼寿司，柔软中弥漫着呛灼的辣味。还好，事先选定了Bill Evans的《TRIO 64》，溢出透彻的凉。虽是失去被村上喻为“一生一世奇迹式的邂逅”的Bass手Scoot Lafaro后的作品，但Gary Peacock的Bass也并不失其火候，沉稳、跳跃、深远，与Bill Evans的配合也所谓各有千秋、酣畅淋漓了。
Bill Evans的钢琴，给人的印象就和他本人一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过分张扬的曲风永远是那么行云流畅和步履坚定。那种透明的、直接的、水晶质感的音符在他修长的双手间翩翩袭过，明媚而澄净。没有郁郁寡欢、没有阴霾思绪，一切如此透亮。不同于表面上知识分子的气质，Evans带一点的不羁，带一点的温醺，非一袭风衣的Cool，是衣装革履的酷。
我的手指在“Dancing in the Dark”中Gary Peacock的Bass间奏时开始起舞，手指欢快而愉悦，象找到了一个隐蔽的特殊和弦似的在桌面上回旋。只是Evans有些突如而来的的琴声让我有些乱了舞步，结尾的那一串音阶的连音席卷了我的回忆，轻轻地将我放回现实的冰垫上，我有点掉了魂似的偷偷张望了一下无人的房间，好象可以张望到1963年纽约的Webster Hall。
我有些怠倦地想摘过Bill的黑框眼镜，看看眼镜下的眼睛在涌动什么。

“你的手指好短啊。”
“不至于吧，还好啦。”
“还说弹琴的，手指这么短！”
“我弹吉他，不一定象弹钢琴要手指很长的。”
“不信！”
“那我弹给你听。”
“不要，我喜欢钢琴。”
“哦，那我们听Bill Evans吧……”
听着Bill Evans的三重奏，看着三叶虫打字的手指，说不具体的丝微情愫，竟然象夏季阵雨来临前低旋漫飞的蜻蜓。 (转)

感谢老蓝和cancerlt(迷幻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