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想成为张元英
在Love Dive成功登顶年榜,成为名副其实的“年度之歌”以后,再来谈谈这首歌。
精神分析学派认为,与男性不同,女性在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一个“大写的”女性形象来进行自我认同,因此女性必须各自在生活中找到她们所“想要”成为的那个女性形象,通过学习和模仿她们的行为,来“成为女性”。
而IVE,无疑正是10-20代女性所想要成为的那种女性形象。与BLACKPINK式的Girl Crush酷女孩不同,也不是New Jeans式自然活泼的美高女生,IVE是我们身边随处可见的,出身优渥家庭,从小受到万千宠爱,享受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自信到自恋的那类女生,或者叫“公主”。
而且,她们年轻,漂亮,哪怕这种漂亮像糖纸一样,是过度包装下的绚丽,像是已经被暗中标好了价格——可那又怎么样呢,就是漂亮啊。漂亮,不就是这个社会最有用的通行证吗。
在一首不知所云却莫名其妙大火的出道曲后,IVE在她们的第二张单曲,也就是Love Dive里,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形象。从概念预告的音乐Dear. Cupid开始,IVE就已经展现出了她们千金大小姐的娇矜气质,而到了正式单曲里,她们真正成为了“自恋之神”。她们谈论爱情,但是她们爱的不是你,是她们自己恋爱的欲望,是将恋情和下午茶、名牌包包和自拍照一起当作社交平台的点缀,是明知一旦说了爱,你就不得不屏住呼吸,纵身跃下的自得。
于是我们就能够明白,为什么张元英是IVE的灵魂人物,就如同林娜琏之于TWICE,金智妮之于BLACKPINK。没错,她不如其他两位一样有实力,别的队友都开了麦,就她不张嘴;但是她最“漂亮”——知道自己漂亮的那种漂亮,知道自己漂亮得虚假的那种漂亮,知道自己漂亮得虚假但是依然Narcissistic My God I love it的那种漂亮。她的表情管理被嘲油腻,她被骂假装不会说中文,她在颁奖典礼上用的美式英语发音比valley girl更会卷舌,还正巧和国内兴起的对“夹子音”的批判汇合在一起,这桩桩件件不就是出于她的做作吗。
然而,做作也是有阶级性的。那些说着valley accent的白人女孩,不都是从南加州最富裕的家庭里走出来的吗?从小饱受贫困之苦,还得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过早成熟的女孩,又怎么能做到这么自我中心,目中无人呢?这种做作,又何尝不是一种进攻和侵略。当这个社会教导女性要做一个贤妻良母,要温柔体贴,要隐忍服从,我们或许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个社会的男性会讨厌“公主病”,会批判起“夹子音”。这背后,是对女性在婚恋关系中比自己地位更高的焦虑,更是对女性不再作为附属于男性的“他者”,而是作为自我存在的焦虑。
所以IVE,乃至LE SSERAFIM等一众新生代女团,都跳脱出了男性凝视的桎梏,她们是给女性观看,推崇,最后与之认同的。男性凝视下的女团是男性的他者,而IVE赋予了女性主体的认同。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既然谈到了阶级的面向,不平等问题也无法避免;何况如果漂亮也可以看作一种资源,这种资源在女性群体中的分配也是不平等的。所以张元英被很多人爱,也被很多人恨;人人都想成为张元英,但不是谁都有张元英之所以为张元英的那些资本,无论是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还是“漂亮资本”。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女性形象的出现,还是给女性的自我认同提供了路径,蕴含着一种进步和解放的意味,正如Love Dive里唱的,爱自己,爱自私的自己,爱做作的自己,爱独立存在的自己。
对了,别忘了这首歌是在公司其他人都犹豫不决的情况下,由张元英独自坚持才最终得以发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