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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解 Lil Peep 很难。你可以说他伤心或是抑郁。他有很多纹身。他唱着,说唱着,关于药物。他悲剧性地早逝。 可是人们知道 Gustav Åhr. “他因悲伤而得到报酬,” Peep 的哥哥 Oskar 在2017年11月17日对《人物(People)》说道,几乎在 Peep 死去一天后。“那是他建立名声的依靠。那在某种意义上是他的形象。”那样的形象使你认为自己将 Lil Peep 了解为一个欣然地揭露自己的痛苦,并在他的音乐中搏斗的人。那个唱着 "I used to wanna kill myself/Came up, still wanna kill myself" 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深深地无可慰藉的呢?但 Oskar 也补充道,“他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伤心。某人回想起一个高兴的哥哥是令人沮丧的。” 于2016年九月被上传至SoundCloud,Hellboy 是 Lil Peep 一生的杰作。这张混音带充满了suicide宣言、药物滥用和快乐与冲动的时刻。从始至终,Peep 都躲在自己行为的原因背后,不让听者发现。"I ain't gonna lie, I'ma keep it real/I don't wanna tell you how I feel," 他在 "Fucked up" 里唱道,同时将真相展示和隐藏。Hellboy 描绘了一个年轻人的肖像:他猛然打开释放的情绪,试图尽可能生动地分享他的经历,同时遮住仍在疼痛的所有成长期的伤疤。它是冷漠结块的、无所顾忌的、自我放纵的,是某人第一次测试整个情感光谱时的声音。它是一件让你尽可能接近 Lil Peep 的手工制品。 Hellboy 在长得不成比例的两年前来临,在emo trap畅销、mumble trap为法则前。那时榜首的说唱歌曲是 DRAM 和 Lil Yatchy 的 "Broccoli'', 现在听来有点古老了。这并不是说 Lil Peep 一手发明了一种流派,或者一路破门到达音乐产业最高城。即使是emo trap这样一个新兴的地下亚流派也有祖先:有瑞典“伤心男孩 ”cloud rapper Yung Lean——他在2016已经过渡到其生涯的主导部分——和神秘的坟地说唱歌手 Bones, 他在退隐到网络的黑暗里之前,一路进入了 A$AP Rocky 的专辑。 但 Hellboy 脱颖而出是因为它极端又明显,是一张准确地将自身讲述给你的专辑。里面的歌曲可以宽泛地界定如下:"Drive By" 关于轻率无惧;"OMFG" 关于抑郁;"The Last Thing I Wanna Do" 关于悔恨与伤痛。Peep 做了“大的”歌曲,伴着一个他能填充色彩的主旨,以代替戏法般地召唤时刻或人或地点。它们没有发展,而是围绕主题转动。他没有把写歌弄得复杂。举 "Fucked Up" 的副歌为例,开始: "I've been all the way fucked up/Girl, you got me fucked up/One chance and I fucked it up." 当他将他的音乐的连环叙事制作得如此陡峭时,无需过量。(原文为"There was no need for excess when he made the consequences of his music so steep." 我认为"consequences"取这一意思比较合理。——译者注) 清晰的交流之中,却充满了表明 Peep 的内心不可看透的线索。"You don't even know what I been through," 磁带开始,Peep 平平地说唱着,伴着采样于基督金属核乐队 Underoath 的低音吉他,像是在表明整个故事不值得花时间。那条线像一个进入他的灵魂的邀请,但他告诉你你不会了解他。你不能。它证明了他的屏障,一种内置的防备性的天性。如果你要与他交友、聆听他的艺术,你就要按照他的条款这么做,并接受他提供的东西。 尽管如此,Lil Peep 歌曲中的事实对应了 Gustav Åhr 的现实。“我患有抑郁症,有些日子我起床感到,他妈的,我就不该起来,” Peep 在2017年一月对Pitchfork如是说。他在 "The Song They Played [When I Crashed Into the Wall]" 中也唱道: "I don't wanna die alone right now, but I admit I do sometimes." 在同一次采访中,Peep 说他不想服用抗抑郁药。"I just like smoking weed and whatever other drug comes my way," 他将其作为替代方案。这种对于摄入的冷漠体现在 "Cobain" 中,Peep 说唱道 "Sniffin' cocaine 'cause I didn't have no Actavis." Hellboy 的光芒伴随着 Peep 将欲望和现实并置的方式。这张录音带存在于一种恒定的变动中,在 Peep 的超我与本我间,比如在 "Interlude" 中他问道: "Two racks on my new shoes/Why the fuck I do that?/Tell me, why the fuck do I do that?" 这也是我们在他唱 "I just fell in love with a bad bitch/Told me that she love me too, baby, I'm not havin' it." 时我们将会相信的。Peep 可能会冲动但不会过于严肃;昂贵的鞋和回报的爱对他都是烦恼的,有可能是滑稽的甚至无聊的。他没有深思解决方案,而表达了他的犹豫迟疑。 Hellboy 的困惑的贯穿线是 Lil Peep 的声音,它在他宣称麻木时表现疼痛,在他坦言倦怠时显示欢愉。他不是一个经典意义上有天赋的歌手;他的嗓音总有一点失真,通常沐浴在混响而不是更“时尚”的Auto-Tune颤声中。无论是否在调上,Peep 听起来都是完美的。没有什么比起他在标题曲目中唱着"Leave me to bleed"更能引起我的共鸣了。他听起来不像一个要求被抛弃的人——他听起来富足、充实,满意于自己在一个黑暗时刻对力量的表达。 Hellboy 在 Peep 的音乐全集中是一个突破,部分是因为他仅仅使得一切更响亮了。他的人声在混音的最前方,他能感知节奏、音调或情绪中最小的变化来用他冰冷的呼啸声引导全曲。比起 Peep之前发行的作品,Hellboy 也更加专业地利用了采样。是的,Peep 基本上在不同的方面重制了 "Wonderwall" 和 the Postal Service 的 "Such Great Heights",在他之前的录音带——2016年的 Crybaby ——中。但在 Hellboy 中,包括 Smokeasac 和 Nedarb 的制作人们更加谨慎地处理了原材料。不再是简单地重复原曲,beat制作人们把它们重新装配到了 Peep 的世界里。这一点依旧明显:beats是围绕着采样构建起来的,无论是多么难以言说、不可定义或历史性地无关紧要。 将这些采样融入 Lil Peep 标志性的声音意味着剥去emo和pop-punk糖精似的情绪,将它们表现得更黑暗但更有趣——少些愁眉苦脸,多些破坏性。在开场的标题曲目中,一首牢骚满腹的 Underoath 的歌被转变为柏辽兹式的葬礼挽歌——情节剧似的、华丽浮夸的、欢欣鼓舞的,在它的自以为是中。"Gucci Mane" 里的吉他,采样于日本后摇乐队 Toe,随着 Peep 唱着 "cocaine in your bitch brain" 而闪烁。Hellboy 放大了互联网将音乐的历史的范围摧毁的趋势:Toe 与 Avenged Sevenford 无关,那玩意也跟 Aphex Twin 无关,但它们都在这里被采样。它们变成了声音的片段,削减成为单个元素并为了这张专辑重语境化。感觉仅仅两年后一个对 Sting 的 "Shape of My Heart"——一首过分伤感的、不流行的歌——的说唱阐释能够成为全国排名第二的歌曲并非偶然。 Lil Peep 采样、唱歌并从另类摇滚音乐中汲取的方式开始时引起了嘻哈和独立乐迷的愤怒,不论那些论调随着他在21岁的逝世被冲刷了多少。他制作了有些时候刻意而为令人不适的音乐,而且 Hellboy 部分的魅力就在于它无所顾忌的丑陋之中。他说过这样的话: "Coke in her nose, and my dick all in her butt." 而且尽管如此,他可以柔和地唱出这些词语——就像在芳醇的 "Girls"里,他说: "They try to get me mad/I try to make 'em sad/So they fall in love with me/Yeah, girls I can read 'em like a book"——但刺痛感还在那里。 所以当我听 Lil Peep 的时候,就是为了那些矛盾。那些歌曲是大调和小调的炼金术,它们的述说者唱着他的欢乐和痛苦。在他最放松的歌声里,"Nobody wants to talk to me, but everybody wants to walk with me." 有无数次,他反对自己,在 "Hellboy" 里邀请一个女人: "Please just hold me one time," 然后告诉她,"You're the same as my ex, fuck you." 想想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融合起来的,就会有一阵喜悦。 我在 Lil Peep 死时感到悲伤,但我仍不知如何处理。要谈起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的死,怪极了,尤其是那个人的音乐告诉你: "And as long as I'm alive, I'ma die, baby." Peep 死后我看得最多的视频是一个片段,里面他唱着朋友 Wicca Phase Springs Eternal 在 "Absolute in Doubt" 里的开场主歌,来自 Crybaby. 这个视频以 Hellboy从未试图的方式将 Peep 赋予人性。唱着别人的歌词,他听起来在颤抖。感觉像是窥进了那种影响了 Hellboy 的自我厌恶的嗜好的疑惧。 Peep 是故意地黑暗的,但也不必要地对待自己太严肃。痛楚和疲倦并存。Hellboy 有时充满希望、自吹自擂,有时绝望而干裂: "I'ma die, I ain't even 25." 它同时是生死攸关的事件和刻意虚无的作品。专辑以Hellboy卡通片的一个采样开始。“Can this be him? The one I have waited centuries to see?” 角色问。“Can this be him,this Hellboy?” 这是一个不会被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