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岸火葬场天后有话说

《Ultraviolence》，我的超人！总共17首歌，除去一首Radio Mix算16首，每首歌都能听出故事，概念大概启于打歌曲《West Coast》，风格完整还有摇滚风味，陪伴我走过整个高三。好笑的是这张专辑带给Lana Del Rey“西海岸火葬场天后”的戏称，但她绝对不仅仅是会写会唱丧曲的悲伤女士，她的声音听上去慵懒却很叛逆，她架构的世界充满黑暗但是星光闪亮。 被放在第一首的《Cruel World》就很有意思。歌词一点也没有指责世界残酷的意思，她只是穿着红裙子端着一杯酒，此刻任何男人的臂弯都可供她依靠，她只是叹息着，摇摆着，吟唱着。她陪伴爱人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然而他的心却分给了别的美人们。可是她没有指责，她只是唱着他们现在似有似无的爱，唱着他们终将终结的关系，追忆着当年他对她的痴迷。“You are fuxking crazy. Oh, you are crazy for me.”那时候他围着她跳舞，年轻气盛，占有欲很强，他疯狂地迷恋着她，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会幸福的，但是是和别人在一起。他离开了，那么她也不必沉迷。将近7分钟的摇摆吟唱，混响逐渐加大，慵懒的女声在电吉他织就的迷幻氛围里飘着，声音中的情绪逐渐明显，一开始你觉得她把这些看得很淡，可是最后带着哭腔的声音告诉你，她不可能不在意，她多么希望他还像当年一样为她痴狂，而她现在不过只是苦中作乐。 专辑同名曲《Ultraviolence》是整张专辑里我的最爱之一，还以这首歌为基本概念写过七万字的同人文。超暴力，极致暴力，但是背景音乐里并没有枪声或斗殴，甚至没有嘈杂的金属轰鸣。它安安静静，节拍沉闷，像在灯光昏暗的小房间里依在情人怀中缓慢摇摆。歌词似乎更无害，没有冷血的犯罪，只有缠绵的爱情，只不过有些畸形。他叫她“致命龙葵”，因为她天生美貌而狂躁，令人欲罢不能，他就像受她蛊惑一般难以抽身。而他的爱与暴力同行，她亦深陷其中。该是对一个人爱到什么地步才会觉得“he hit me and it felt like a kiss”？他打她，她却觉得那像爱吻一般动人；他伤害她，她却以为那是真爱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受虐者精神上依赖施虐者，听起来有点像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施虐者同样疯狂地迷恋着受虐者，结合起来又像是字母圈里的故事。换个背景，又让人想到伊藤润二笔下的富江：她美丽而邪恶，令男人神魂颠倒，然而他们得到她之后只想将她杀死肢解。他们当然爱她，但是这种爱过于病态，以至于他们总会做出过激的变态事。Lana并不在意自己讲述的爱情故事畸形与否，听众也不必纠结于三观问题，阴气森森又仙气袅袅的音乐以及柔情疏离的女声已经足以迷倒众生。快到结尾处有一小段念白，她像中了蛊一样说着“I love you the first time, I love you the last time,I love you forever, I love you forever”，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是他的爵士女伶，他是她的邪教领袖，她永远为他歌唱虚无缥缈的爱情与眼泪，他则诱惑她为爱无限堕落。在她眼里这很美好，这就够了，她不需要他人的劝导甚至评论。爱情很美，而她正身处其中，仅此而已。 紧随其后的《Shades of Cool》也是我的心头爱之一。这首能听出第一张专辑残留的洛丽塔概念，但是甜度被冲淡到最低值，加重了苦涩感，还加了冰块，听起来不再是夏日午后庭院阳伞下的樱桃甜酒，而是夏夜波光粼粼泳池边的Dirty Martini。她傍上一个情人众多的老男人，她依恋他，觉得自己是他众多情人中比较特殊的一个，沉沦于这段看不到光明未来的关系。她会带着点得意说“And when he calls, he calls for me and not for you”，也会带着点苦涩说“He prays for love, he prays for peace and maybe someone new”，她明白他可以随时抽身离去，他把自己小心翼翼地与她隔离开来，封闭在冷色调的冰冷世界里，她进不去，永远也治愈不了他的伤口。开头20秒冷冽的拨弦声奠定了微凉的基调，她轻声唱着自己的情人，他那么美好，有点骄傲，有点得意，但是副歌一下展开成带有轻微美声质感的歌颂，用形式的华美遮掩歌词下的无力感，真是再巧妙不过。从3分45秒开始的嘈杂乐队轰鸣与女声吟唱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但正像她内心一般纠结，衬得一下安静下来的那一句美不胜收。她打定主意了，他的不忠与他的距离感都无所谓，反正她善于抓住生活中的小确幸，可以尽力感受他有限度的柔情，无奈又自欺欺人，但是她觉得这也不坏。 《Brooklyn Baby》画风一转，开头的吟唱就甜蜜又纯真，简简单单的吉他安静又美好，她的声音带上年轻姑娘的甜美，却与第一张专辑的任性女孩截然不同。她是个酷女孩，她头发里插着羽毛，什么都愿意尝试，年轻勇敢，像风一样自由，像火一样燃烧青春，像冰一样清凉整个夏天。她的男友玩乐队，弹着吉他给她伴奏，她唱着Lou Reed的歌，随着音乐摇摆，野蛮生长。她甩甩头发说着“我不认识你，我太酷了”，她写诗，她的生活就像诗，她是标准的年轻艺术家。纽约的Brooklyn区人才辈出，这里是众多艺术家的摇篮。文化氛围可以辐射到整个纽约甚至是整个美国。她是Brooklyn baby，一个自由叛逆的姑娘，她可不是那些哭哭啼啼只会为男人患得患失的蠢女人，她唱着“Yeah, my boyfriend's pretty cool, but he's not as cool as me”，是啊我男友很酷，但是我比他酷多啦，青春洋溢又大方自信，像闷热夏日夜晚刮来的一阵清风。 《West Coast》是我的全专最爱，事实就是我认为整张《Ultraviolence》都建立在这首歌的基础上：它起了一个很大的名字，西海岸，与其说它讲了一个故事，不如说它给出了一种情绪表达，将西海岸的特色揉到音符里。她没说西海岸的生活怎样，但是听过之后你觉得大概在西海岸生活就是这种感觉。副歌之前的低声吟唱慵懒又内敛，像为副歌的高潮蓄力，然而在副歌等待听众的并不是顶上去的高音或紧凑的拍点。你等待浓重，而她奉上清淡，出人意料，是你意想不到的妙。放缓的节奏让你措手不及，但是这并不妨碍你很快投入情绪缓慢摇摆，重复的“I'm in love”迷幻空灵，真的让人如坠爱河，谁又能说这不是歌曲高潮的一种巧妙安排呢？初听时我觉得这首很有割裂感，主歌副歌切开像两首歌，但是越听越觉得其实它们密不可分，就像白天黑夜紧密衔接。MV也拍的很有意思，把Lana的日与夜分给不同的情人。白天她穿着牛仔裤皮夹克与年轻的情人在海滩上游荡，头发随风飞扬，不得不总是用手整理。阳光洒在海面上金影浮动，年轻人高举双手在海边笑闹，他笑着环住她的腰，恶作剧地把她推到在海水里激起朵朵浪花。夜晚她坐在豪车后座，妆容精致，指甲鲜红，抽着香烟，收起笑容，夜风吹不乱精心做好的发型。她身边的年长绅士面无表情，任她依靠在自己肩上，干瘪布满皱纹的手掌覆住她洁白的手。白天的部分画面颗粒感更重，而夜晚的部分就像黑白电影一样干净。她在白天黑夜都表现出对情人的依恋，无论是依在穿皮夹克的男友怀里大笑，还是闭着眼倚在年长绅士的肩头，都表现出投入的深情，但又有些置身事外的冷淡。她是一个谜，过着双重生活，白天黑夜像磁带的AB面。西海岸的风景那样美丽，路边整齐的椰树与波光粼粼的大海像画卷，她是画卷的一部分，一个很美的女人。在MV最后终于有了色彩，燃烧的火焰并没有割开黑白画面，她穿着红裙站在那里，短短几秒钟，却已是整个视频的高潮。你爱西海岸吗？你懂西海岸的规则吗？冷淡又炽烈，阳光与黑暗，完美的融合交织，意乱情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演，真真假假不必钻牛角尖，游戏人生就要玩得开输得起。我想Lana自己肯定也对《West Coast》十分满意，所以才会在专辑最后放上这首的remix版。但是实不相瞒，原版与remix版可谓是云泥之别，remix版韵味全失，平平无奇，虽然节奏更轻快，突出了Lana美妙的声线，但是故事性一落千丈，就像随便坐进哪家音乐酒吧能听到的那种表演。 之后的《Sad Girl》的前奏总让我莫名其妙的想到《上海滩》.......歌曲本身好像也不非常sad，还是那个慵懒的女声，她说你还没见过我男人，然后对他一堆夸，但是她不过是个情妇，他的一切其实与她无关，她为此悲伤不已，而我只想说这可以但是没必要。《Pretty When You Cry》是真正的悲伤歌曲，演唱时就带着哭腔，略带沙哑的女声楚楚动人。她被爱人一次次伤害，只求他不要与自己仅是擦肩而过。她的要求不过分，只想与他好好相守。她哭泣时很美，笑起来更美，不要让她再哭泣了吧，仁慈一些。比起这两首我爱惨了《Money Power Glory》，什么爱情什么缠绵都见鬼去吧，老娘只在乎你的钱、权力与荣耀，而且我的目的就是把这些都从你这儿夺走。别提及神明，别大谈自由，别奢求信仰，生活本就没个定数，掠夺财富爬得更高才是生存之道，这听起来轻浮浅薄，但是世道艰难人心险恶，I know I'm a bitch but who cares if I'm rich as fuxk?后一首《Fuxked My Way Up To the Top》也差不多，一扫之前为爱痴狂的弱女子形象，变身为走上巅峰不择手段的腹黑女人，需要你也仅仅是需要利用你再上一层，等你被榨干利用价值就立刻翻脸不认人。她已经拥有了金银财宝，开始鄙视像自己之前一样一无所有的人，恶毒地说没人能复制我的登顶之路，更自私地独占舞台，十足的堕落恶女，但是在歌曲里听到这样的角色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Old Money》像老电影里愿意为情人做傻事的富有寡妇，《The Other Woman》像正房嘲讽渣男老公的小三过得再精致也永远不能被扶正，《Black Beauty》是为了爱人改变自我的忧伤女人，做什么都不能与那个男人的漆黑灵魂匹配。《Gun And Roses》歌唱一个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完美情人，《Florida Kilos》是一个沉醉甜蜜爱情的性感女郎，愿意为爱蹲监狱；《Is This Happiness》像分手之后送给的美好祝福，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本质是难过得撕心裂肺；《Flipside》是心碎后的假想，我觉得很适合《飘》结局的Scarlett O'Hara：“你表现的真像个大人物，你不愿意让我心碎也不愿说出再见，你不愿意回头看我也不愿让我哭泣，但是这一次你赢得了我的心。也许在这个故事的另一面，我也可以俘获你的心。这一次你赢得了我的心，也许在这个故事的另一面 我仍然会不可避免地爱上你。” 在《Born to Die》之后的两个夏天，Lana Del Rey又奉上了另一张质量过硬的专辑。好像还是那个堕落的女人，但是她成熟了一些，还更加慵懒。有时候她会爱上坏男人，他的爱是极致暴力，她的爱是极致沉沦，无条件服从给予，至死不渝。西海岸，摇滚乐，黑白两色，烟雾，暴力，毒药，暗黑，极端的爱情，消极应对，缓慢摇摆。有时候她坠入爱河，被甜蜜冲昏头脑，有时候她患得患失，泪流满面，卑微到尘埃里。但是这回她的世界里不再只有爱情，她开始更直白地追逐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名利金钱，她展现出腹黑拜金的欲念，但是这没什么大不了，人都是复杂的。她更加自我，更酷，更成熟，更冷漠，如果说之前她是美国甜心，那么现在她是个冷艳的酷女孩了。 唯一不变的是夏日情结：你们总是相遇在夏季，白天黑夜，她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