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忘了民谣有问题

欢迎听歌，来坐。理想主义者的狂欢。 写在前面

2022年8月29日，一张名为《署前街少年》的专辑在历经多年打磨后，横空出世。而一位今年刚毕业，二十余岁的少年并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这个消息，直到这位少年被杭州瓢泼大雨一次又一次粗鲁地浇湿。直到这座文明城市被台风搅得一团乱，他突然意识到停留在杭州是一种错误，意识到驾驶着电瓶车行驶在这样的雨夜是极其危险的，这位少年不仅眼镜与裤裆全湿，还得承受的是回去关注其拍摄的网红直播。这位少年毕业后的生活只剩下了两点一线，公司和出租屋。在这家公司人人筑起高墙，他也不例外，看人下菜碟，不，是被下菜碟。

在咳嗽与头晕的伴随下，这位少年购买了《署前街少年》。他十分震惊地感叹，世间竟然有如此单纯的音乐人，他在可见的生命场合见识了太多优雅的艺人，不断炒冷饭养家的故事。而这位音乐人本也可以靠一首《成都》，一招鲜吃遍天，当时有太多老板摔下一大叠的钱让他唱《成都》，他说去他M的成都。出了《赵小雷》之后，又出了《吉姆餐厅》、《无法长大》......

一个人住在这城市为了填饱肚子就已精疲力尽还谈什么理想那是我们的美梦

对，那位少年就是鄙人。 那位音乐人就是赵雷。 一 他们忘了民谣有问题

在民谣热、说唱热、摇滚热之后，民谣热似乎又来到了大众视野。那么我们是否应该审视民谣，如同审视说唱与摇滚一般。

由于反感城市的喧闹，逃离城市拥抱自然，静下来发现生活时，明白了民谣。

“如果一首歌既不是新歌也不会过时，那它就是民谣”。

民谣在我眼里只分为两种，一种是校园民谣，代表人为老狼、罗大佑、齐豫、郁冬。主要表现了学生时代的青葱，生活回忆、同窗之情、羞涩的爱情故事。轻快明朗、积极向上。而另一种则是新民谣，当然我亲爱的罗大佑先生则也隶属于新民谣。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叙述与真实依旧存在，改变的是情绪，或忧郁、或激愤，有些则充满了社会的批判。这两种民谣又可以归并为一种，那就是真实。 民谣音乐里的真实性是最吸引人的。

真实、自然的演唱、编曲伴奏是民谣的一分支，但音乐人传递的经历具有生命力才能更打动人。当我刚步入民谣大厅时，听了很多好的，例如周云蓬、小河、五条人、李、万晓利、赵雷、野孩子、张玮玮、朴树、陈升、张悬、胡德夫、罗大佑、李宗盛等，但也接受了一些差的，用虚情假意或者俗套生活浇灌的，例如马頔、好妹妹、鹿先森。当然马頔的名气非常之高，但作为听众不得不承认其作品有限，营销无限。

拿周云蓬来说，一首《九月（海子)》，一开口我就能聆听了来自草原的真实吟唱，遍地牛羊在视野中不断消散，凝望天空留在的是忧伤。而歌曲最后的钢琴声更是加深了这一点，直到“只身打马过草原”我才猛然想起海子说的“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大街上。”

《晚上好，春天小姐》是如今大红大紫的海峰靓仔仁科来到省城广州第一年写的歌。春天小姐无法选择她的命运，仁科也无法停止流浪。口琴与木吉他简单干净地描述了在春风吹拂下，仁科远远望着那一片霓虹区，彷徨又惆怅。 我评判一首民谣音乐是否对我的口味时，最关注弹唱和讲述。民谣需要基于普通大众，是每个认真聆听者或多或少都能产生其内心感受与情感体验。

二

赵雷一直都是赵小雷

不知为何，谈起赵雷在我眼中总是少年模样，或许是其他音乐人成名之后太油腻了吧，赵雷一直都是赵小雷。

赵雷在成名前一直在流浪，禁锢灵魂的地下通道、北海之北的后海酒吧，因为不甘心一直翻唱别人的歌曲，但酒吧演出中穿插自己原创歌曲又会被领班骂，不得不乘坐青藏铁路，离开北京前往拉萨。在拉萨，他吃不起肉，吃不起饭，只能吃泡面。他说：“只要活着，音乐就不死，理想就不死。”辗转丽江火塘、成都小酒馆、西安地下通道，又回到了北京。

二十四岁的他拥有了第一次漂亮舞台的机会——《快乐男声》。喊出了”想出一张专辑，让全世界知道中国的原创音乐的确很好“的响亮宣言之后，借钱出了《赵小雷》。《赵小雷》只发行了两千张，他欠了十几万的债务，不久母亲病逝，又新添四十多万的债务。

他说：“自从决定做音乐，就没打算脱贫致富。”这是多么悲催的一句话，又那么豪言壮志。搞自己的音乐没有饭吃，可就算没有饭吃依旧坚定自己的音乐理想。

2014年，在《中国好歌曲》的舞台上赵雷用一首原创民谣《画》让导师刘欢毫不犹豫地为他转身。这也是赵雷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当时我才刚上高中，和母亲一起看的节目。 2017年，赵雷登上《歌手》舞台，演唱2016他发行的专辑《无法长大》里的《成都》。此时非常不凑巧地是鄙人高中毕业，报吉他班，老师教会我的第一首弹唱歌曲就是《成都》，就连我们那个十八线小县城都无时无刻不在放《成都》，可见赵雷是真的火了。

我不贪恋《成都》的热闹，我总是跟朋友们说，在赵雷所有歌曲里面我最喜欢的是《画》。撩拨的琴弦配合忧郁的嗓音，描绘了一个贫苦孩子的日常想象。但我的理解是，歌曲前半段旋律嬉皮，怎么可以画月亮、画演出场景、画姑娘呢；后半段则忧伤，因为画到了家，画到了母亲，画到了粮食。在海子中，我最看不得海子说粮食，这对于一个嬉皮、一个诗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因为这就是现实。这么多年，赵雷火了，火得家喻户晓，火得粉丝抱团，火得好像不听他的音乐就很不正确，可我依旧怀念初听《画》时流过的眼泪。

三

《署前街少年》的快来抱抱我

15年是民谣最火的一年，当时宋东野、马頔、BB、赵雷大火，如今浪沙淘尽只有赵雷在七年后出了一张完整专辑，多少令人唏嘘。在新专《署前街少年》中，我谈几首比较喜欢的吧。

“阿卜杜拉就像，八十年代的金坛县”

第一首《阿卜杜拉》让我想起BB的《定西》，这味道太熟悉了。不光是编曲连通词作，都觉得是BB那种伤痕民谣风。吟唱“人们吃完喝完在碗旁留下钱，在欢笑声中撞响最后一杯酒说再见”让我想起《热河》那片充满梧桐落叶的南京。

歌词表现出自己对于破败城市的孤独，而身边人似乎都过得很好。结尾的“不是所有人都在意你”之后旋律改动，小号的出现让整个情绪从低落转向高潮，最终也在高潮中结束。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执着中我会衰老你会更清醒” 《小雨中》让我想起窦唯的《下雨了》，整个曲子在雨声淅淅沥沥中递进，赵雷的低音如同他低调的“二十五块钱，十串”一样迷人。 歌词中的“你”像亲人、像恋人、像知己、像理想。或许只有他才明白在大红大紫、纷纷扰扰之中是什么支撑着他坚持创作。

“呜呜呜呜…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呜呜呜呜…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

如果说声音碎片的《送流水》里的“呜呜呜”曾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那么这次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换成了《我记得》的“呜呜呜呜，快来抱抱我”。前面说到赵雷在出完第一张专辑亏钱十多万后，又遭遇母亲去世。我不知道是不是音乐的信仰，以及母亲病前希望看到他成功，支撑着他，滋养着他。 所以当谈回新专辑《署前街少年》，最令我感动的就是《我记得》。

当他在唱《我记得》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麻的。想到这几年读大学背井离乡，刚毕业因为自己受不了工作裸辞，一直都是我妈妈支撑着我。现在已经很少回家，回家看到她瘦了，又多了白发，而自己的钱包也没有饱起来，觉得很惭愧。

《我记得》讲得是一个轮回与重逢的故事。

我带着比身体重的行李 游入尼罗河底 经过几道闪电 看到一堆光圈 不确定是不是这里我看到几个人站在一起 他们拿着剪刀摘走我的行李 擦拭我的脑袋 没有机会返回去

直到我听见一个声音 我确定是你 可你怎记得我 我带来了另界的消息 可我怎么告知你 注定失忆着相遇

行李是胎盘、是前世记忆。 尼罗河是孕育四大古文明之一的埃及文明的生命之河，是子宫里的羊水。 闪电是羊水破碎，是挣扎，是从羊水里安全黑暗环境面对光亮新世界的不熟悉。 光圈是手术台的手术灯。 根据这几个关键词拆解，大概能脑补一个新生儿来到新世界的感受，这也是第一次在现世与母亲有善缘。

我记得这里是片树林 后面有个山坡 山坡上的枣树每当秋天到来 我们把枣装满口袋 我记得除了朋友我还 做过你的叔父 你总喜欢跟在我的屁股后面 只是为了那几个铜钱 我记得我们曾是恋人 后来战争爆发 你上战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收不到你的信 我们总这样重复分离 却要重新开始 相互送别对方 说着来世再见 再次失忆着相聚

勾画了前世与母亲的相逢：朋友、叔父、恋人。娓娓道来，前世的摘枣经历、贫穷、因为战场分开的思念。

在路上我遇到了一位故去多年的人 她是如此年轻 扎着过肩马尾 露出和你一样的笑 她和我讲了很多关于你成长的故事 在星空另一端 思念从未停止 如同墓碑上的名字 不要哭我最亲爱的人 我最好的玩伴时空是个圆圈 直行或是转弯 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在城池的某个拐角处 在夕阳西下时 在万家灯火的某一扇窗纱里 人们失忆着相聚

在这里又重新回到现世，母亲去世多年，有一天碰到了一个酷似母亲年轻时的女人，有着相同治愈的笑容。这些年里的思念从来没有一刻停歇，如同墓碑上的名字一样深刻。想到这里，世界那头我前世最亲爱的母亲或许会哭泣，于是雷子安慰她，"时空是个圈"，他们会再相逢。 我相信赵雷在颠沛流离的时候，在吃不起饭，买不起衣服，只能蜷缩着身体躺在不满十五平方的床上时，母亲的照片一定能让他安心。而当他大红大紫，觉得自己牛逼，叱咤歌坛，觉得可以随便出几首歌糊弄一路以来支持他的歌迷时，母亲的照片一定让他收心。这或许就是母亲吧，在的时候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儿子，离开后也一直守候。

“呜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呜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我终于找到你呜快来抱抱快来抱抱我我终于找到你”

我相信不管是他怀揣理想风餐露宿，还是成名后生活独立，最想做的事情，还是想被抱抱，被母亲抱抱。

而我这个二十四岁的少年也正躺在十五平方不到的杭州出租屋里，想被抱抱。

写在最后

最后谈回“他们说忘了民谣有问题”，大概是忘了真正最打动人的是“洗尽繁华后依然想要被抱抱吧”。 赵雷牛逼。

写这篇文章差不多写了一个月，由于现在工作是单休，有时候周日还要写直播本子，所以常常是周六熬大夜写一下。今天从诸暨出差回来，一路上坐车颠簸，突然很想把这篇文章写出来。抽了根烟，听着《我记得》，回到家把前面的全部推翻重新写了一版，希望大家都能去听听赵雷，听听新专。爱上这个署前街少年。

于2022.9.18凌晨 晚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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