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否等得见未来?”
熟悉港片的人容易明白,在星爷早期的电影中,从创作方到演职人员,男性比例占到绝大多数,这是香港早期演艺圈中女性集体失语的写照之一,更推演出了香港民众心中的男权主义思想。在强大男权话语笼罩下,何以打破女性的“集体无意识“,何以寻求早已被钝化的女性生命直觉,便随之成为了一代人求索的话题。
戴锦华曾经谈到:“女性在当今文化下遭遇的是镜城情境,在男性文化之镜中,她要么是花木兰化装成男人,要么就是在男性之镜中照出男人需求的各种女人形象,只有在女性自身体验的忠实写作中,才能打破所有镜子,让他成为哈哈镜“。持着这句话,望向香港当前的歌坛,我们欣喜地看到,当下的狮子山下,正有一代代艺人,希望用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对女性未来的关切。
字句关情,不妨从一位女性的第一视角开始——浦铭心
浦铭心是麦浚龙与谢安琪在一拍即合下创作的虚拟主角。在他们一系列前后关联的歌曲设定里,浦铭心作为一个大时代下的女主角,与男主角董折等人物展开了一系列纠缠离合的爱情故事。这一系列“歌曲连续剧“中,唱到的不仅是热恋的吻、分别的酸,更有身为人妻之后的迷惘,还有渴望精神自由不惜出轨的徘徊。
歌曲的故事时间发生在浦铭心40岁出头的日子,内容则以独白的方式,讲述着浦铭心在第二段婚姻中的曲曲折折。
婚姻中的浦铭心开篇即说到:
谁见过我往往为是非黑白论辩
不想争拗与你极和善
…
成为贤内助令大家都满意
压抑了个性来奉献
第一段词便大有文章可做,首先,“不为是非黑白论辩“、”不想争拗“,这几个词语,给予听众以一个家庭天使的女性形象,她并不希望提出自己的见解,只是想少点争执,多点和善。在这背后,存在的社会问题是男权支配下女性刻板印象的诞生以及集体的失语。在巨大的男权压迫下,女性多为委曲求全,选择掩藏自真实的想法,往夸张处说,也是心理上的”斯德哥尔摩征“的显现。如此的困境,自然造成全社会对于女性的工具人刻板印象,认为她们的目标在于成为令大家满意的贤内助,这样的语境下,女性话语权的消弭被进一步人为强化。
而在接下去的词中,浦铭心更是用一段独白,表达出“假作真时真真亦假”的况味。
但愿在浴缸中赤裸的我
就是做回真得似假的我
不忍伤害别人才藏起我
是人类美好的错
真的似假的我,读来倍感辛酸,联想起《东方不败·风云再起》中林青霞饮酒的那一幕,那种陈淑桦《做个真的我》的背景乐映衬下的自由。
重做个真的我
回望那假的我
笑痴又傻
当真假的界限被模糊,当“人妻”的角色被固化,在套上世人眼光的面具后,能有几度,找回真我,做回真我?这是歌曲主打的疑问号。
而随歌曲辗转,词作者林夕随即将倾诉哀苦转变成辛辣的讽刺:
谁亦有戏演
为了相处下去彼此切磋过每天
没有必要吝啬讨好赞赏 理应修炼
更加亲善 要亲昵欺骗
不要问抛开我你会点
愿你相信是你一手撑起我的天
讲真只懂率性只与任性相差一线
真心跟假意 也只差一线你便难入眠
圆滑到 能并肩 感激你 能合演
能受骗
歌曲的主题终于回归到“伪术”上,所谓伪术,可以暂且理解为伪装的技术。广东话中也与“艺术”同音。在浦铭心波折的婚姻途中。她不止一次,面对丈夫和外人,选择在真心与假意之间徘徊切换,用虚伪的亲昵换取信任,收拾起任性选择圆滑。这未免不是对于个性的刻意压制。更折射出香港男权主义文化语境下女性功能的单一性。很显然,借浦铭心之口,创作团队表达出一种“婚姻如戏”的崭新思考。就如谢安琪在《祝英台》里唱的那样,“会否等得见未来,女共男,均等竞赛?”,究竟人妻之术,是艺术乎,又或是伪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