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璞归真并不容易,珍视生命的那些小事情
2022年7月2日,在第三十三届台湾金曲奖颁奖典礼上,《DEPART》接连获得最佳演唱录音专辑、最佳华语专辑和年度专辑,而Tanya本人更是史无前例创下纪录,获得了最佳华语女歌手,成为了金曲奖历史上第一位“四封”歌后。
看完直播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晚真的由于太兴奋了没怎么睡得着,我们歌迷群也是一种“过年了”的感觉,为她高兴,为这张专辑获得了应有的评价而高兴。
去年2021年结束的时候很多所谓的音乐博主会发他们的年终总结,我看到的提到《DEPART》不在多数,就算提到了也是放在比较低的位置,而这张专辑的豆瓣评分也仅仅只有6.8分,拿奖之后降到了现在的6.7分,在豆瓣Tanya所有专辑中仅高于《我要给世界最悠长的湿吻》我当然知道有一些人会觉得这张专辑德不配位故意打低分,但是就算这张专辑的分数再降,奖已经拿到手了,顶多只能造成你内心的不舒服,你还不如多听这张专辑几遍,去想想它为什么可以拿奖。
当然并不是说奖项就是所谓的权威,它只是为我们提供一个参考。就算《DEPART》在金曲奖上颗粒无收,依然不会毁灭它在我心中的位置,我依旧会觉得它是去年最好的华语专辑,没有之一。从这张专辑发行之初,到现在写这篇文章,陆陆续续听了几十遍,隔一阵子就拿出来听,非常耐听,它带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很容易进入歌曲营造的情境中去,去思考去感悟,从而获得某种升华。(笑)
这是一张真正意义的时代专辑。Tanya本人说想用一张作品去记录这个特定背景之下发生的一切,这绝对不是一种故作讨好的命题作文,而是发自真实情感的诚恳记录。你觉得疫情对你的生活影响大吗?那要说的可太多了吧,咱们只谈个人的,最大的不便是不是“出走”不便了?在疫情之前你没有觉得出走那么困难,而当经历了这一切你会由衷觉得自由是多么宝贵。
于是《出走》为整张专辑定的基调就来了,这是最直接的行为:等疫情结束我要去哪哪哪玩。没有人愿意总是待在家里,没有人愿意总是待在自己的小房间。《出走》就音乐性本身也是一首及其特别的歌,那几句超高的“I'll go”虽然有小品之嫌,但是其实代表了内心对自由的渴望:我现在非常后悔之前没有去成哪哪哪,我要出去!!放我出去!!!记得舍友有一天突然问我,想让我放那首“啊哈”,我一下子懵了,啊?什么歌?我仔细地回想这几天放的歌,突然想到了《出走》,再次放起,舍友说,对!就是这首歌,于是以后每当放起这首歌,我们都会跟着唱“啊哈(I,ll)”。这首歌歌词我也很喜欢,比如“脸带着微笑 穿件薄外套”“鞋底污垢 被那雷雨洗透”“不选熟悉的 避开绚丽的路走”,寥寥几句,就把出走这件及其简单的小事描绘得如此贴切。每次散步的时候听到这首歌,就觉得真是太妙了,它的旋律一段一段的,四重奏的断断续续接连交错就好像行走过程的走走停停,在Tanya所有作品中也是非常特别的一首,或许我们需要这样一首歌来记录想走不能走的心情,纵使身体囿于牢笼,心灵依然可以随着音乐远游,去到任何地方。
《Bluebirds》是专辑发行之前的第二首释放的歌,说实话,我一直都没有特别喜欢这首歌,虽然Tanya本人凭借这首歌第七次入围最佳作曲人,但我觉得这首是七首入围歌曲中旋律最一般的。这首歌营造的意境多亏了编曲,里面的陶笛以及弦乐的使用一下子就使得整首作品变得立体生动,是苍茫的沙漠和深邃的天空,也是困于疫情之下不能出走的我们对自由无限向往的表现,陈珊妮导演的MV就是青鸟俯瞰人世间,纵然我们已经遇到太多劫难,但是心中仍有这么一段旋律告诉我们一切都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Breakdown》是整张专辑我听的最多的一首歌,非常耐听,这也是Tanya本人说的这张专辑的“突破”,全弦乐的编曲真的很少出现在流行专辑中,那几句“快粉碎 快成灰 我的世界在崩溃”仿佛真的听到了世界崩裂,当雨点累积在废墟上,是否仍然有浇不熄的火焰生生不息?是否要真的经历过内心的崩塌,才能体会剩多少时间,才懂快失去的有多美?这首歌据说蔡健雅本人也写过一版歌词,不过被公司否决了,才请小寒写,她想要保留的是“Hold me till the end of this breakdown”,虽然是崩溃,但整首歌荡气回肠,曲调昂扬,并没有绝望悲观的气息,好像是我们一起携手去面对这一场崩裂,承受内心的崩溃,由“这一劫 我感觉 不能化解”到“这一劫 我感觉 你能了解”,有节奏的跺脚声和拍手声在最后这段高潮此起彼伏,层层叠叠,将人的心也随之牵动乃至激动起来,是一种就算崩溃了也不怕的感觉。
《Into the wild》据说是Tanya看了纪录片《Chasing Ice》之后有感而发写的,然后请了周耀辉老师填词,这首词的质量大家有目共睹,字字珠玑,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有宇宙人生的辽阔,既然这是一张为地球母亲写的专辑,那势必需要有这样一首“向天学云海 向地学青苔 我向自由学自在”的大爱之歌,也许我们总是被外界所打扰,但最起码在这首歌里可以暂时放下杂念,“为一切未来 陪一切同在”。
前三首的确是整张专辑的华彩与亮点,古典编曲,立意深刻,呼应主题,如果十首歌都是这样会怎么样?倘若那样,似乎有些无聊,听起来也容易腻,当然我相信如果Tanya本人要那样做这张专辑也会很好,但是现在的思路其实已经是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以《出走》为过渡,慢慢回到自身上,在经历了想走不能走的矛盾心情,在家里的我们有一天突然想起了《那些小事情》。
《那些小事情》是专辑中我本人特别喜爱的一首歌,之所以这么提是因为我知道很多人会觉得这首歌稍显平淡,其实一开始我也这样觉得,但有一天听着听着突然就陷入这首歌描绘的情景中,非常想回到童年,回到那样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时光,就在这样的安安静静中回忆。你会怀念用力荡秋千的快活,回想起妈妈做家事哼着歌的声音,疫情似乎给我们的生活按下了暂停键,我们不能出行可也多了时间去反思去回忆,去细数生命缝隙中的那些小事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也会在心里这么想吗?
《旧情歌》其实早在去年年初就发行过演唱会版本,是一首乍听很简单,实则很有韵味的情歌,这个“旧”字自然让老歌迷想起《说到爱》中的《旧行李》,从“忘记一个人不是一天一个月一年的事”到如今“但旧情人属于昨天我知道 爱过了就好 叙旧没必要”的转变,是对一段逝去爱情的单纯纪念,只是写下这首歌,让我为你唱完,那就足够。
《全部的所有》是让老歌迷非常惊喜的一首作品,不少人听到这首歌感觉以前的Tanya又回来了,我必须要说被很多人吐槽的歌词我很喜欢,虽然直白但是很真诚,而且直白朴素没什么不好。这一首乍听是情歌但其实立意更高,“对的人他会说 爱你全部的所有”,其实爱一个人全部的所有非常难,不一定限于爱情,人世间所有的情感最难的就是爱“全部的所有”,我们总是要为对方改变,变成所谓的“更好的自己”,但变得更好了之后就万事大吉了吗?曾经我们想要进化成更好的人,现在却觉得“你不需为谁改变”“你就是你 并没有错”,其实爱自己全部的所有才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非要在这张专辑选一首我最不喜欢的歌,那么就是这首《Photographs》,我是感觉没有什么合唱的必要但如果硬要选一首合唱的曲目也只能是这首,这首在整张专辑中起到的大概是一个调(zao)剂(xing)上的作用吧,开始由自身又想到了这个世界“人的价值信仰 似乎变了模样”,答案在哪里?也许只能翻些旧照片唏嘘了。
如果你把《让浪漫作主》定义成单纯的情歌,那我觉得你的格局小了。到底什么是浪漫?MV中就讲了一个很浪漫的故事,男主角那么执着地去相信那个布娃娃的存在,不顾他人目光地去相信一件很荒谬的事,难道不浪漫吗?这是上天赐给Tanya的歌,一首差点收不到这张专辑的歌,我们能听到也是非常浪漫的事,建议大家可以去微博听这首歌的demo版本,感受它的原始状态。葛大的歌词也是近几年最好的之一,没有任何一句矫揉造作的废话,他以他的方式写出了他对浪漫的理解,是晚餐后的散步,是“世界变太快 怎么爱 请为我示范”,也是将定义重组,删除人类理性的束缚。Tanya说希望这首歌可以取代《Beautiful Love》成为演唱会大合唱的曲目,大合唱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能不能成为Tanya一首新的代表作,还有待时间的考验,毕竟十年前很少有人会想到《letting go》会过那么多年再一次翻红。
Tanya一直都有专辑作品的意识,她专辑的收尾曲总是有很得当的安排,这张当然不例外,不断念咒,是在为全人类祈福,“许愿人类排除所有障碍”,在乐器不断回响中,仿佛人也净化了一般。
整张专辑名为《DEPART》,事实上你听完之后也好像出走了一回,从世界到小我再到世界,是心灵的远游与探索,也是基于时代背景下创作者诚恳的思考表达。诚然这张专辑并非完美无缺,但是已经是“敢不敢用一把吉他做一张专辑”的思路之下的最伟大的作品。也许《DEPART》的最佳华语专辑和年度专辑还是颁给《失语者》《说到爱》《若你碰到他》《Goodbye&hello》《双栖动物》的,因为她一直在做优秀的专辑作品,一直在突破在探索,从探索自己的音乐世界慢慢转向热爱这个世界,拥抱整个宇宙,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她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音乐人之一,能在一个有她的时代真好。
最后让我们再来欣赏一下这张作品的封面:处在废墟和花丛中,向天学云海,向地学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