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又丧专访 | 趟入生活的洪流

甜又丧改变得很决绝,从新EP《过敏》开篇近乎沉默的二十秒里,我们能感受到他们的决心。这是让听惯了甜又丧式的忧伤情爱的老乐迷们手足无措、甚至略显焦灼的一段沉默。随后,大篇幅的器乐演奏及后朋克式的阴冷编曲,再加上沉重而充满戾气的唱词,甜又丧彻底推翻了自我、推翻了他们过往的创作,也推翻了这个乐队名所代表的少年愁绪。这一次,他们开始真正趟入生活的洪流,变得更严肃,也更真实。
关于这张EP,不需要再做过多的解读,它的表达是如此直白,如此尖锐,能够毫不费力地抵达每个听众的大脑。无论是EP 同名歌曲《过敏》中一针见血的控诉,还是《狗》中的充满思考的自白,亦或是《D65》中1984般的寓言故事,都有着清晰无比的表达和一气呵成的编曲。这张EP 不仅显现出甜又丧在表达上的诚实,他们在风格上的突破同样相得益彰。
从清新到严肃,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改变,毕竟情爱的甜蜜和强说愁的忧伤无疑更容易取悦听众,然而甜又丧在《过敏》中将这些都毫无留恋地抛弃掉,只为真实展现他们当下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如乐队所说,这张EP “由在这里无话可说的每一天里逼着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构成”,它是甜又丧对充斥在生活和网络中高密度信息的言之有物的思考,是批判,是挣扎。乱象重生中,真实的、有价值的声音往往显得微弱,但我们不能因此变得麻木或沉默,因为即使微弱,这声音必定能找到它合适的路径传播到倾听者的耳中。
《过敏》之后,甜又丧又将是什么样的面貌,我们有理由好奇,并保持期待。
科长李 主唱/合成器
小马 贝斯
小轩 吉他
小钱 吉他
嘉昕 鼓手
Q1.大家好,请先为不熟悉你们的乐迷讲讲乐队的组建过程吧。
科长李: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四个找到了我。
小轩:大学那会儿,我和小钱是在一个乐队,因为毕业,乐队成员上班的上班考公的考公,就解散了。那会儿就特不甘心,找了小马和前任鼓手一起重新玩一个,后来机缘巧合在微博认识了李科,一拍即合。
Q2.《过敏》发表后,各位的“过敏”症状有没有得到一些缓解?
科长李:我觉得我还没有,哈哈哈。处在一个不太好的环境就会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
嘉昕:没有,越来越多令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一次又一次的颠覆三观。已经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
小轩:发歌算是一个宣泄口,可以短暂的缓解一点点焦虑。
小钱:并没有,且持续感到不适。
Q3.2021年底的《Last Leaf on the Vine》还是偏轻柔的关于爱情的歌,这张ep里你们的风格和表达都发生了很多变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你们想要在音乐风格突破,还是受情绪及表达的影响改变风格?
科长李:其实从上一张ep完成之后就一直处在寻求改变的状态中,leaf才是机缘巧合下的作品。从尝试创作的第一年开始,我就期望可以记录自己最真实的感受,以前大部分这类风格的作品其实都夭折了,这两年我开始觉得我迫切的有话要说。对我来说其实现在这样更直接,跟以前比起来会显的相对严肃的内容才更接近我本身。
小轩:这张ep的主导是科长,她有很多话想说,那就索性都表达在歌里了。其实之前也有过《宿醉》之类的歌,也是想表达一些我们对生活,对外界的一些想法看法,或者态度。至于音乐风格,其实我们从来没给自己设定过什么所谓的风格,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毕竟创作都是阶段性的,而我们也一直在成长,一直在改变。
嘉昕:这首歌是我入队以来参与创作的第一首歌,给我的感觉是乐队一个跟过去自己的告别。我们有太多想说的已经无法再通过这样的音乐表达了,摇滚乐是真实的情感流露,我们需要更直接的音乐来表达我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Q4.创作这张ep的那段时间里大家都听了哪些音乐?看了什么印象深刻的书或电影?
科长李:听歌还是主要听一些老歌,The Cure、The Doors、Television诸如此类就不列举了,还有几天狂听Alt-J。看书的话看了智利之夜和2666(一部分,其中看2666数次睡着所以到现在还没看完。字太密感觉看一会儿就眼压特别高。还看了好多体育传记类电影,因为当时我们家在过体育类电影观赏月。摇尾狗挺好玩儿的(D65里采样的那部)。
小轩:我听一些老歌,placebo之类的,以前的东西比较纯粹,有劲儿。
嘉昕:Bring me the horizon、PREP、Jcole、Bones,印象比较深的电影《不要抬头》。
Q5.你们以往歌曲的创作模式是怎样的?新EP的写歌模式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科长李:以前会比较轻松比较顺,某个人在排练房出动机之后一起玩儿出来,编曲上没有特别特别严谨,更顺从第一直觉。这一张开始是我先出词,然后找合适的动机、和声,放弃了原来设置框架的习惯,有意的在编曲上花费了很多心思,反复推翻重来,所以一直到进棚的前一天还在往里加东西。
小轩:以前有时候会直接出一个动机或者框架出来,然后大家去填充,这次更多的是我们按着科长想表达的东西,在排练室去即兴的创作,更随性,随心一些吧,最后再去整合,细化。
嘉昕:新EP的话基本是大家在排练房一起碰出来的。
小钱:以往可以说是乐手主导吧,新ep大部分听取了科长的想法和概念。
Q6.因为新ep的转型,乐队成员创作这张ep时会有分歧吗?
科长李:之前我特别peace,就按照每个人自己的主观想法来。这一张开始我变得特别讨厌、固执,可能是年龄增长的原因,现在有点不peace了。有次他们还专门开内部会议指责我排练的时候说话太冲。回过头来想一想确实没完没了的指手画脚和发脾气真的不好,大家其实一直在包容我。
小轩:会有的,因为经常会get不到对方的点,做出来的东西可能和想象的会有一些差距。其实最多的就是小钱和科长,因为风格的争执会比较多,小钱比较喜欢neo soul律动那些,但是和这次ep整体冷色调偏差很大,所以会有很多分歧,但是好在最后都解决了,这也是共同创作的乐趣,多碰撞,去接触新的领域,不同的东西才能带给你更多刺激。
嘉昕:分歧肯定是有的,要想做到5个人想法、意见统一还是很难的。
Q7.《暗房》虽然是一首纯器乐的intro,但因为结尾的采样也像是隐含着叙事,这首歌有怎样的故事?
科长李:结尾的采样是用来提前带入下一首过敏的情绪的,目的是提前制造一些不舒服的紧绷感。创作的时候其实是想创造一个类似于虚拟的房间的意象,一个陌生的地方,器乐一点一点推进让眼睛适应暗处,模模糊糊的开始看到轮廓。
嘉昕:我们的EP主题是“人人的故事”每个听到这张EP的朋友都会有自己的见解跟画面。
Q8.《过敏》歌词中的“你”可以按一个具体的人来理解,也可以说成是一类人,这首歌的歌词是因何触发的?
科长李:因为上网。没有办法现在真的躲不开互联网,整天就是看人吵架。好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立场、审美代表真理。烦了。
Q9.《D65》有两段突出的电影采样,为大家介绍一下这部电影,这首歌是受这部电影启发?
科长李:来自巴瑞莱文森的政治讽刺喜剧片《摇尾狗》。演员阵容十分强大,总统顾问罗伯特德尼罗联手好莱坞著名制片人达斯汀霍夫曼制造了一场跟阿尔巴尼亚的虚拟战争来转移总统性侵萤火虫女童子军的性丑闻。歌不是受电影启发,歌儿都做的差不多了我才看这个电影,看完觉得太逗了,而且觉得特别适合放在这首歌里当一部分采样,太合适了。
嘉昕:其实这首歌我们抛了很多个版本,直到录音前一天才定下来最终版本,电影也是歌定下来以后才加的。
Q10.你们最近也在巡演,这也是一个对抗麻木生活的一个好方式,疫情期间的巡演路上及演出中有哪些特别的感悟及收获?
科长李:目前只巡演了一站,特别的感悟就是困难重重,而且完全搞不清楚这些困难到底来自于哪里。
小轩:首站深圳就因为疫情取消了,现在的时间安排也是延期之后的,原计划6月中就开始巡演了。烦,无奈,中间也出了很多小问题,后来慢慢总结,无论如何只能提前准备充分,然后心态放平和,尽人事听天命,毕竟第一次巡演,应该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嘉昕:哈哈哈哈哈哈哈,巡演真是…..九九八十一难,各种问题就很戏剧化的在巡演前发生。目前只走了一站。
小马:最大的感悟,受疫情影响,票房应该已经不是最被担心的事了,反而是演出会不会顺利进行。
Q11.最近有新的创作灵感吗?未来的新创作在风格上还会有哪些新尝试及新方向?
科长李:最近还没想好,还是想要再找找新的想法。不过暂时是写不出什么高兴的歌儿了,希望我的妈妈别生我气。
小轩:最近有一些构思,还没有落实,其实我们一直在尝试新的东西,只要是我们的内核:律动 没有丢失,各种尝试总是好的。类似《过敏》这一张偏传统配器的风格,还有之前《跳舞》那样的电子舞曲,都可以看得出我们乐意去尝试,去改变,随心就好。
小马:因为有人员变动,所以新的方向其实还一直在磨合。
嘉昕:最近都在筹备巡演跟新EP发行以及上一张实体EP的事情,未来的创作风格谁也说不准,有什么样的情绪就写什么样的歌呗,想表达的我们都会在歌里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