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唯：音乐不是耍把式
奏今朝雅乐，览古国华章。 驱疫抗暴，还我安详。 攀瞻寄望远来日，逃离苦厄不焦心。 ——窦唯/朝简
窦唯：音乐不是耍把式
（编者按）2022年7月13日晚9时，为期七晚的《朝简：贤文消夏攀逃乐会》纯声音网络直播，伴随着“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的昂扬曲调，在主持人、艺术家与乐迷相互致意的美好氛围中缓缓落幕。窦唯同期接受了“九霄电台”主播DJ张有待的采访，并以此作为每晚乐会前的《引子》，预先发布。
本文是第七天，即最后一篇《引子》的录音文字稿。席间，窦唯谈到对“现场Live”的理解、对网友留言内容的观察、对文字-声音-绘画之间的转译，以及关于“空灵”、“隐士”、何谓简单、为什么不执着于技巧、自身国籍之文化内涵等等各种引人入胜的话题。
艺术家此番真诚的表达，除了在声波里循环，也值得转换成文字细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特听写留存在此，与诸君共纳夏凉。
👂原声地址：网易云音乐 -【朝简】攀逃乐会 第七天 引子
奏今朝雅乐，览古国华章。
驱疫抗暴，还我安详。
攀瞻寄望远来日，逃离苦厄不焦心。
——窦唯/朝简
DJ有待：今天是《攀逃乐会》的最后一天。首先请窦唯来回答一些在过去七天当中，听众们提出的问题。问：这次做直播，有啥感受？你怎么看待Live这种形式？
窦唯：感受是很兴奋，很兴奋。包括我们所有参与的人：杰子（注：李杰），大可（注：文大可），都非常兴奋。它好像不是那种标准的“现场”，同时我们也对所谓的“现场”有我们的认识，我们更愿意用这种方式来为大家呈现音乐。因为我们的共识是，怎么说呢，音乐不是耍把式，它更多的是让人们通过乐音来感受内容。“现场”的那种表现方式呢，说实话，那不是我们的擅长。对于我们来说，我们的长项在于在棚里做制作。
DJ有待：这次在“九霄电台”直播后，您关注网友的留言了吗？怎么看他们的留言？
窦唯：是，看到一些。给我的印象是，有绝对的、真正的、听音乐的听众。同时呢，也有能看出他不是在听音乐的。现在人说话，或者说我们国家整体的人的状态，我认为好像都是有一种病态的成分——口无遮拦，信口开河。他在说别人的时候，可能是反映出他自己的那种状态，是阴暗呐，是……总之负面居多。正面的（发言）也有，但相比较之下，明显感觉正面的（发言）偏弱。原来说邪不压正，但是现在有一点邪劲儿很强势，正面的、所谓“正能量”的（发言）反而非常弱。
同时，负面情绪的这些人似乎浑然不觉，通过这么一种方式来发泄。就像我当初N多年前去现场看足球，那种满场的震天动地的“京骂”，真是（形容其为）令人发指都不过分。群体是那么一种状态，可想而知到个体上……的确挺令人焦心的。
然后还有就是那种所谓的，貌似他好像是内行，但是说出尽管是很短的几个字，你就能感知他其实不是。反正就是各种心理，有病态的、有黑暗的，还有这种“貌似”的。很复杂。唯独这种正面的少，少之又少。
DJ有待：主要是现在发言太容易了。
窦唯：对呀。我相信大概古人应该不会是这种言语状态。所谓谨言慎行，尤其是当众说出的言语，似乎更应该得体、三思。但是现在人好像并不讲究这些了，尤其年轻人，他们更多是要发泄。
DJ有待：我相信收听直播的朋友里面也有“古人”。但是“古人”不知道怎么发言。
窦唯：我相信，有尺度的人应该不说话。本来我们是给大家听的嘛。
♪ ♪ ♪
DJ有待：我们再来回答一位听众朋友的问题：这次音乐会，您说希望大家聆听《贤文乐会》的过程当中，能够规避令人焦心的现实。这些年，您执着于自己的音乐世界，您自己也是借着音乐来规避现实的吗？
窦唯：倒是没有刻意。但的确它起到了这种效果。只要是工作日，我们到这儿来，或前期录音，或后期制作，一天过得非常快！真的，我们不会去想别的，就专注于工作内容。所以我们觉得聆听的过程，只要你对着文字（注：指乐曲所采用的古文文本）来听着乐音的话呢，一定会有这种（规避焦心现实的）效果。
我们这些内容，特像是在画画儿——的确是这样——把文字的内容用声音来呈现。包括制作的过程，特像是在画画儿。
DJ有待：有听众问：窦唯现在的音乐是一种非常空灵的音乐。这种空灵的创作灵感来自哪里？
窦唯：嗯……空灵……我倒不觉得。因为它有这个贤文的内容嘛，有了这些具体的内容进去之后，它应该更写实一些。音乐的这种氛围呢，只不过是在为这些写实的内容进行映衬。相对没有人声的、纯器乐的音乐的话，也许会有“空灵”感吧。
DJ有待：我们这次大部分贤文都是古代文人创作的，而这些文人在当时的时代都属于“隐士”。你现在生活状态是不是也是类似这种“隐士”？
窦唯：不敢不敢。人家这个，其中很多的作者，那都是在朝为官的，或者至少是“退役”的。（我在）这方面倒是没有可比性。
DJ有待：我还有一个关于你所演奏的乐器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你从小学笛子，会弹吉他，也会弹键盘。
窦唯：说来也惭愧。我不是那种有技术、技巧的乐手，我更多的是愿意用简单的表现形式来简单地呈现，不要很多复杂。
DJ有待：不要炫技。
窦唯：谈不上，因为咱也不具备那个所谓的“技”。就像我父亲当年教我吹笛子的时候，他之所以选择了南北不同风格的曲子来教我，用意也是让我主要领会音乐里面的情感的内容，甚至包括音韵、明暗、缓急——这些内容我相信是重中之重。同时呢，这种南北不同的味道。所以我也是深刻领会，在日后当中充分地发挥吧。就是还是结合自身，自身的这种国籍的属性。嗯，是。
DJ有待：你在最近这些合作里面，除了你所熟悉的笛子啊、吉他、键盘、鼓，很多都是演奏古琴、瑟。
窦唯：不不不，我那真谈不上是演奏。像古琴，它应该是一个独奏乐器。它独奏的那种空间感，会比它与其他人（合作来得效果更好）。尤其是在乐队当中，其实乐队反而限制了它的发挥，它本身就是一件独奏乐器。我们用它来也是，怎么说呢，它像一个符号似的，可能就几个音，人们能够听到——知道的人啊——能听出这是古琴的音色，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够了，点到为止。因为不可能说在我们做的朝简的音乐里特别突出古琴的那种表现，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次做的是古文，古文配古琴，合情合理。它并不是乐器当中的主角，只是一个配戏的。
DJ有待：古筝呢？你弹过吗？
窦唯：古筝……也没有。因为这种乐器，任何人都至少可以弹响吧。我是说“弹响”，谁都可以啊（笑）。
DJ有待：像古琴、古筝都是童子功啊，都是打小儿得练、学，才能弹成水准。
窦唯：当然当然。所有乐器都是这样。只不过，以我对乐器的浅显认识，我觉得我没有深陷于这种所谓“技术”的范畴。怎么说呢，当然那个是需要年头的，需要时间的，从熟悉到熟练，最后到所谓的“发挥”。我还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做并不复杂的呈现。这种抽象的乐音的内容，我很难跟你来表述，我相信人们在听的时候，多少会有所感知——当然这是指爱听音乐的人。
DJ有待：还有什么乐器是你想要学还没学会的？
窦唯：我其实一直特别感兴趣竖琴。竖琴我们之前用到过一些，基本都是模拟音色。这种本身多弦的乐器，它有一种自然的亲和力。任何人随便都可以把它弹响，甚至可以随便地组合它的音高，都有可能形成乐音。是。所以，竖琴。别的（乐器）这会儿好像一时想不起来。
♪ ♪ ♪
DJ有待：这次咱们一共七天的直播，大家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到晚上七点半就开始收听。而且大家也在平台上进行交流，这七天结束以后，可能所有人都会感到很失落。大家也想知道这个直播以后，你未来有哪些新的音乐计划？或者可以让大家期盼一下的？
窦唯：的确，我们也有同感。我说了，我们所有参与的人都很兴奋。这个（乐会），我们权当幕间休息吧。这也马上要到7月中了，很快下个月就要立秋了。立秋的时候，我们的《贤文秋乐》就该出来了。一样是贤文的内容，只不过内容都是跟秋天有关系的。大家可以暂时休息一下，听听其他的音乐，从事一些其他的内容，咱们到秋天再见。
DJ有待：也可以回顾一下我们这七天的内容。因为每天的内容都很丰富，需要不断地去体会、聆听。我们在网易云音乐（注：@九霄电台）也会放出回放的内容。
窦唯：太好了。这的确给错过收听的朋友们一次收听的时间。
DJ有待：最后请窦唯介绍一下今晚即将上演的压轴大戏。
窦唯：这次首届攀逃儿乐会的压轴大戏是由老杨（注：杨一）来出任，我觉得是非常、特别瓷实的压轴内容。在他之前是《九歌·大司命》，男声的演绎者是我国著名的反特工作人员（笑），是我们的好朋友苏宾先生。像我之前所说，找来一些朋友，他们不是从事文艺工作，完全跟文艺工作相去甚远，但是他们绝对具备文艺的潜能，所以邀请他们加入朝简的人声表现。他的声音非常有可塑性，非常好，《九歌》的氛围、那个场，非常像闭幕时的情景。最后是老杨的人声的《饮酒》，用它来最后的呈现，恰到好处。
DJ有待：最后还有什么和听众说的？
窦唯：还是要感谢这些收听这次《攀逃乐会》的爱音乐的朋友们。谢谢大家！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