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不同的现场演绎

AvH的现场确实比录音室专辑更能让人共振,2011年在Gothenburg Concert Hall里演绎《Home》尚有些青涩,但在The String Theory钢琴弦乐架起的恢弘伴奏下,她粗粝的声音已经展现出了极强的穿透和爆发力。
这几年,AvH对现场的把控更加精进。这种收放自如不只体现在她的声音上。在油管看了她16年Orgelkraft Festival上《Evocation》的表演,前三分钟演绎完原曲后,猩红的圆形灯光从管风琴演奏台处缓慢铺展至整个教堂,原本冰冷的机械蓝琴管和笼罩在黑暗中的乐手逐渐被狂热覆盖,如同太阳和红死病同时迫近。此种情境下,她近乎狰狞的嘶喊仿佛对末日的呼唤,手脚并用的急促弹奏是仪式中的痉挛,整个半身匍匐在琴键上就像完成献祭后彻底的臣服和迎接。这是一架10米高的管风琴呈现的仪式,是这整座建筑的胸腔带来的振动——管风琴成为器官,建筑即是音乐。

偏门的乐器为AvH带来了独树一帜的风格,也限制了她的演出。一直想看2020年《All Thoughts Fly》这张纯器乐专辑的现场,但到2022年也只等来这张2018年的现场专辑。《Live At The Montreux Jazz Festival》正是AvH另一种类型的现场演出,它的选曲缺少常规live舞台不易展现、有大量管风琴伴奏的歌曲,《The Truth, The Glow, The Fall》更是直接删去了近四分钟的渐进开篇,用其它乐器去垫管风琴的音。不是不好——Anna在释放和控制之间做到的平衡有耳共听,在现场自由演绎和改编的情况下《Ugly and Vengeful》甚至比录音室专辑中的表现更好——但两种演出方式带来的效果与震撼力的向和量无论如何都是不同的。
有意思的是这张专辑发行前一个月左右,AvH原计划在法国南特某大教堂进行的演出受到部分原教旨主义者的抗议,因为其首张专辑中歌曲《Pills》的歌词“I made love with the devil”显示出演唱者的撒旦主义,她在教堂中的活动“与其说是演出更像是黑弥撒”。虽然这些演出只是纯管风琴演奏一句歌词也没有,但依然有一些人堵住教堂的门,一些人冲进会场试图找到她,这导致法国的几场演出取消、改址;之后的比利时、荷兰场也有少量反对者在演出教堂门口表示抗议。
诚如开头所讲,Anna的音乐和她毫无保留的演绎的确容易让人解读出异教性质,但她从未揭露自己的创作缘由,也在纽约时报跟进采访时“穿着圣诞紧身裤,戴着印有麋鹿的圣诞帽子否认自己是撒旦主义者”。我无意在这里阐述基督教与古斯堪的纳维亚宗教的渊源,也没兴趣讨论近年来兴起的极端右翼组织或者女性在极端音乐中发出自己的声音是多么困难(卫报18年采访她的文章标题是“It's still weird to see a woman to screaming her nuts out”),虽然这是一个对任何行为言论都可以做出意识形态解读的时代,但在表达感受的那一刻,希望每个人都是清醒且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