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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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疫情刚开始的时候,被医生诊断为双向情感障碍的哥哥把我的房门锁了,妈妈在外面时不时敲门问我们在干嘛,他只拿着自己的进水的手机一直给我放不同人弹的肖邦,韩国人、德国人、美国人、中国人……我迫于禁闭的空间给的压力,接受了细细聆听每一个音符。从前我不会知道,闭着眼睛听,也可以抵达另一个精彩世界。以前我从来没有听过钢琴,即便是学了十年的钢琴,我也从不听自己弹的任何音符和章节。从小情绪失控就呕吐,小学学琴的每个周末都会躲在车后座呕吐,爸爸的车后排总是有塑料袋,情绪被呕吐代谢了,胃液随着泪液一起涌出,没关系,呕吐的时候流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这时候的眼泪不可耻,不软弱,也不是逃避,我只是不舒服而已。很小的我不知道弗洛伊德,不知道情绪,但我知道要乖,要听话,考完八级我就解放了,不会有老师长段时间的沉默和突然砸到头上的厚厚钢琴书,不会有人沉默地对我说:“我对你很失望”,安静再也不会是失望的扬声器,我再不会不开心地砸琴让琴发出难听的声音又责怪自己会不会让琴也不开心。在那个紧闭着的卧室里,浓稠的情绪的成分是:疫情漫无边际的未知、哥哥长达十年的抑郁、演奏者即兴的再创作、我被迫审视那十年的学琴以及其它。考完八级的我没有解放,我只是立刻遗忘了如何弹琴,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办法去弹琴,我一直归结为这是生理性的技艺的消失,我不需要这种技艺,或者其他技艺。在那个禁闭的空间,大片浓稠的勾兑了不同人在不同时间和空间的情绪,居然解放了我,我很感激他。我和哥哥从小是不说话的,直到23岁,我们一起抽烟,听钢琴,互相救赎。这些吉光片羽,在我听这张专辑的时候,都闪过。我很欣赏fazil say的自由,尼采似的接近癫狂的自由,德勒兹式的游牧主义在他一个土耳其人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就该是如此,他就该是他自由的样子,我在此刻偶遇到他,感激柏格森的时间概念,让我笨拙地持存所有。其实他在lv foundation的那个演出更多元,比起这张肖邦,肖邦总是容易令人自我指涉入忧郁,可是fazil say之所以游牧,是他即便在演奏肖邦,也无法按捺住即兴的自由。让我们庆祝自由,这种自由,在崔健今晚的网络旧日缅怀和今日悲痛中,在他老土的“姑娘”叫唤中,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