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流行·传播

现在有许多人质疑台湾金曲奖存在的必要性,认为评审口味捉摸不定、评选标准参差不齐,曾经以权威公正著称的金曲奖如今的地位正在遭受巨大的考验。虽说如此,但每年的金曲奖却也都能够带给我们一些意外的惊喜,众多独立音乐人借着金曲奖得到了主流的重视与肯定,而许多方言歌曲创作者也因由金曲奖获得了难得的展示平台。第18届金曲奖上,林生祥的一曲充满人文关怀的客语歌曲《种树》唱进了许多人的心坎里,促使他甚至能够来到内地进行小型的巡回演唱。而在第19届金曲奖,一张很少人能够听懂的原住民语专辑也悄然走入了我们的耳朵。
台湾原住民喜爱唱歌,也擅长唱歌。张惠妹、罗志祥、张震岳等一大批歌手本身都是原住民出身,而陈建年、纪晓君等一大批带有鲜明原住民风格的歌手也深得广泛的好评。这张《依拜维吉》专辑是第一张以台湾泰雅族母语为演唱语言发表的流行音乐专辑,但是从某个角度而言,它又不仅仅只被当成一般的原住民语专辑。同以往人们熟悉的原住民语专辑不同,《依拜维吉》在听觉上绝对完全符合人们对“流行音乐”的定位和认识。从作词作曲到编曲制作,《依拜维吉》并不像许多传统的原住民语专辑那样,通过广泛运用原住民传统民谣的曲调和乐器来歌颂部落生活的幸福与快乐,演唱上也不是单一地依靠歌者的爆发力来抓住听者的耳朵。专辑在每一个环节都极力融入了现代音乐的风格,使得这张原住民语专辑不但对欣赏者而言不再高深而遥远,反而处处都透露着时代的新气息,的确让人耳目一新。
专辑演唱者“依拜维吉”台湾宜兰大同四季部落,她另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黄慧文”。作为一名专业的词曲作者,黄慧文在音乐生涯中为李玟、许茹芸、萧亚轩、刘嘉玲、B.A.D、王心凌、张玮纶等歌手创作了数十首流行音乐歌曲,参与过蜜雪薇琪、何耀珊、彭于晏等的艺人培训,也同歌手熊天平在《一个人流浪》专辑中合唱过《野心》一曲。在国语流行乐坛发展顺利的黄慧文,却体会到了与泰雅族母语和文化渐行渐远的失落,2004年参加完第一届的泰雅族母语歌曲创作大赛后,受到制作人的鼓励,决心开始尝试运用她的母语进行流行歌曲的创作。黄慧文改回了她本身的泰雅族名字依拜维吉,她说:“我终于知道归属对一个人的灵魂来说有多重要。”
用了两年的时间,依拜维吉和老公曹登昌在一间小小的录音室中合力制作完成了这张专辑。专辑一共收录了八首歌曲,除了两首是根据泰雅族传统古调改编之外,其他六首都是依拜维吉自己全新创作的。制作过程中,依拜维吉认为专辑并不需要包含太多的文化包袱在里头,而是希望给予听歌的人舒适的感觉,尽可能呈现具有现代感的泰雅族母语歌曲,于是便有了现在这张与众不同、充满着流行音乐元素的《依拜维吉》专辑。
如今乐坛景气不佳,即使主流的国语专辑都处于每况愈下的窘境,更不用说听众面本身就很狭窄的原住民语专辑了。但即使如此,每年在金曲奖的入围名单上,我们都能够看到一些优秀的原住民语音乐作品位列其中。记得一届金曲奖上有位得奖人曾经坦诚,制作这样的专辑几乎不存在盈利赚钱的可能,这些音乐人继续下去的动力就是坚持二字。台湾原住民族群中有如此之多尚待挖掘的、优秀的音乐元素,这些音乐人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人听到好的音乐作品。
内地的乐评人喜欢说金曲奖是台湾的本土奖项,里面设置了太多的方言类奖项,这些奖项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而林生祥在第18届金曲奖上婉拒奖项时也批评金曲奖应该以音乐类型而非语言进行奖项的划分,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其实目前所设置的七个方言类奖项(最佳台语专辑奖、最佳台语男歌手奖、最佳台语女歌手奖、最佳客语专辑奖、最佳客语歌手奖、最佳原住民语专辑奖、最佳原住民语歌手奖)在某种程度上完全有存在的必要,毕竟方言类歌曲整体上来说依旧处于流行音乐界的边缘位置,而金曲奖也依旧保留着颁发奖金的传统。倘若没有这些奖项的鼓励,许多音乐人将更难获得急需的肯定,在资金上也少了一些支持。
事实上,如果我们反过来思考一下内地的文化艺术界,就不难发现自己其实做得还很少。内地有着如此广袤的地域,各地、各民族的文化有着许多值得挖掘和发扬的元素,但是在实际的传播工作上却依旧存在着许多的不足。同样是音乐,台湾的方言类流行音乐这几年也涌出了一批优秀的音乐人,创作出了很多极有艺术价值的音乐作品,台语歌曲重新焕发出了生机,而客语和原住民语歌曲也在得到更多人的重视;但内地却很少有主流音乐人在使用方言进行流行音乐歌曲的创作和传播,仅有的一些方言歌曲也多是网络上改编国语歌曲而制成的搞笑歌曲,让人实在感到遗憾。
曾经读到上海如今有许多家庭正在为孩子不能说一口流利的沪语而感到担忧。作为上海人,我的沪语也算不上标准,许多词句都不知道如何用方言进行表述,想想因为推广普通话运动,在公共场合使用普通话已经成为了一种自然的习惯,沪语仅仅成为了与家人和熟友之间进行交谈的工具,虽显得亲切,但实感陌生。大多数人的方言都是在同父母的交谈中学会的,而当对方言不甚熟练的一代人成为父母之后,又由谁来继续传承这祖先已流传了千百年的方言呢?
近年来社会的确对地域文化给予了更大的重视,许多有识之士提出了应当保护方言等地域文化的号召。但文化终究是活的,仅仅有“保护”是完全不够的,更为重要的是进行必要的“传播”,让地域文化得到生存和发展的良好空间。与台湾相似,因为香港的存在,粤语拥有如此多的影视、音乐资源,甚至航空公司还以能够提供空乘粤语服务打出广告,甚至北京奥运志愿者的招募中掌握粤语也能成为一种语言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于港澳和台湾才让作为方言的粤语、闽南话和客家话有了许多依旧活着的流行传播元素。可惜,对于其他方言来说,电视上的方言节目几乎消失了,广播中的方言节目越来越少了。几年前,上海仅有的一个全沪语广播节目讨论“磁悬浮”的上海话应该怎么说时,人们就应该感觉到方言也需要随着时代一同前进与发展。毕竟,每一种方言都是平等的,一些正处在或即将处在被人遗忘边缘的方言,也迫切地需要有起死回生的救星。
传播方言,同推广普通话并不矛盾;重视多元的地域文化,同宣扬主流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也并不冲突。套用一位小三的名言,在不能有效地输出自己的价值观之前,中国始终都不能成为真正的大国。事实上,在尚不能正确地审视自己的多元文化之前,中国也不能成为真正的大国。包括音乐人等艺术工作者在内的社会各界都应当认识到国土上深藏着宝贵的文化宝藏等待着我们挖掘与传播,当我们用了如此多的气力和资源来保护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的时候,也应该想想那些同样珍贵的精神财富。
附:《依拜维吉》专辑同名主打歌曲国语翻译歌词
IPay Buyci 依拜维吉
作词:Yabun Malay
作曲:IPay
你好吗 我对你有满满的思念
正因为如此 我们才能如此亲近
有一个女孩 背着满载梦想的翅膀
你们都好吗 真的都好吗
无论何时何地 一边筑梦 一边飞翔
总是期待能见上一面 总是希望能聊上一夜
她总是面向着翠绿的高山
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刺眼的阳光
漫不经心地沉醉在 只属于泰雅人的笑脸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生命
即使疲倦 她也想跨越那道无形的 界线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真谛
即使遥远 她也想飞回 属于自己的航线
有一个女孩 背着满载梦想的翅膀
你们都好吗 真的都好吗
无论何时何地 一边筑梦 一边飞翔
总是期待能见上一面 总是希望能聊上一夜
她总是面向着翠绿的高山
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刺眼的阳光
漫不经心地沉醉在 只属于泰雅人的笑脸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生命
即使疲倦 她也想跨越那道无形的 界线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真谛
即使遥远 她也想飞回 属于自己的航线
就因为我是泰雅之子
所以我深爱这里 深爱着你
我来自四季 依拜维吉是我父母亲给我的名字
就因为我是泰雅之子
所以我的灵魂永远离不开这里
我来自四季 依拜维吉是我唯一的名字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生命
即使疲倦 她也想跨越那道无形的 界线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真谛
即使遥远 她也想飞回 属于自己的航线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台湾原住民喜爱唱歌,也擅长唱歌。张惠妹、罗志祥、张震岳等一大批歌手本身都是原住民出身,而陈建年、纪晓君等一大批带有鲜明原住民风格的歌手也深得广泛的好评。这张《依拜维吉》专辑是第一张以台湾泰雅族母语为演唱语言发表的流行音乐专辑,但是从某个角度而言,它又不仅仅只被当成一般的原住民语专辑。同以往人们熟悉的原住民语专辑不同,《依拜维吉》在听觉上绝对完全符合人们对“流行音乐”的定位和认识。从作词作曲到编曲制作,《依拜维吉》并不像许多传统的原住民语专辑那样,通过广泛运用原住民传统民谣的曲调和乐器来歌颂部落生活的幸福与快乐,演唱上也不是单一地依靠歌者的爆发力来抓住听者的耳朵。专辑在每一个环节都极力融入了现代音乐的风格,使得这张原住民语专辑不但对欣赏者而言不再高深而遥远,反而处处都透露着时代的新气息,的确让人耳目一新。
专辑演唱者“依拜维吉”台湾宜兰大同四季部落,她另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黄慧文”。作为一名专业的词曲作者,黄慧文在音乐生涯中为李玟、许茹芸、萧亚轩、刘嘉玲、B.A.D、王心凌、张玮纶等歌手创作了数十首流行音乐歌曲,参与过蜜雪薇琪、何耀珊、彭于晏等的艺人培训,也同歌手熊天平在《一个人流浪》专辑中合唱过《野心》一曲。在国语流行乐坛发展顺利的黄慧文,却体会到了与泰雅族母语和文化渐行渐远的失落,2004年参加完第一届的泰雅族母语歌曲创作大赛后,受到制作人的鼓励,决心开始尝试运用她的母语进行流行歌曲的创作。黄慧文改回了她本身的泰雅族名字依拜维吉,她说:“我终于知道归属对一个人的灵魂来说有多重要。”
用了两年的时间,依拜维吉和老公曹登昌在一间小小的录音室中合力制作完成了这张专辑。专辑一共收录了八首歌曲,除了两首是根据泰雅族传统古调改编之外,其他六首都是依拜维吉自己全新创作的。制作过程中,依拜维吉认为专辑并不需要包含太多的文化包袱在里头,而是希望给予听歌的人舒适的感觉,尽可能呈现具有现代感的泰雅族母语歌曲,于是便有了现在这张与众不同、充满着流行音乐元素的《依拜维吉》专辑。
如今乐坛景气不佳,即使主流的国语专辑都处于每况愈下的窘境,更不用说听众面本身就很狭窄的原住民语专辑了。但即使如此,每年在金曲奖的入围名单上,我们都能够看到一些优秀的原住民语音乐作品位列其中。记得一届金曲奖上有位得奖人曾经坦诚,制作这样的专辑几乎不存在盈利赚钱的可能,这些音乐人继续下去的动力就是坚持二字。台湾原住民族群中有如此之多尚待挖掘的、优秀的音乐元素,这些音乐人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的人听到好的音乐作品。
内地的乐评人喜欢说金曲奖是台湾的本土奖项,里面设置了太多的方言类奖项,这些奖项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而林生祥在第18届金曲奖上婉拒奖项时也批评金曲奖应该以音乐类型而非语言进行奖项的划分,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其实目前所设置的七个方言类奖项(最佳台语专辑奖、最佳台语男歌手奖、最佳台语女歌手奖、最佳客语专辑奖、最佳客语歌手奖、最佳原住民语专辑奖、最佳原住民语歌手奖)在某种程度上完全有存在的必要,毕竟方言类歌曲整体上来说依旧处于流行音乐界的边缘位置,而金曲奖也依旧保留着颁发奖金的传统。倘若没有这些奖项的鼓励,许多音乐人将更难获得急需的肯定,在资金上也少了一些支持。
事实上,如果我们反过来思考一下内地的文化艺术界,就不难发现自己其实做得还很少。内地有着如此广袤的地域,各地、各民族的文化有着许多值得挖掘和发扬的元素,但是在实际的传播工作上却依旧存在着许多的不足。同样是音乐,台湾的方言类流行音乐这几年也涌出了一批优秀的音乐人,创作出了很多极有艺术价值的音乐作品,台语歌曲重新焕发出了生机,而客语和原住民语歌曲也在得到更多人的重视;但内地却很少有主流音乐人在使用方言进行流行音乐歌曲的创作和传播,仅有的一些方言歌曲也多是网络上改编国语歌曲而制成的搞笑歌曲,让人实在感到遗憾。
曾经读到上海如今有许多家庭正在为孩子不能说一口流利的沪语而感到担忧。作为上海人,我的沪语也算不上标准,许多词句都不知道如何用方言进行表述,想想因为推广普通话运动,在公共场合使用普通话已经成为了一种自然的习惯,沪语仅仅成为了与家人和熟友之间进行交谈的工具,虽显得亲切,但实感陌生。大多数人的方言都是在同父母的交谈中学会的,而当对方言不甚熟练的一代人成为父母之后,又由谁来继续传承这祖先已流传了千百年的方言呢?
近年来社会的确对地域文化给予了更大的重视,许多有识之士提出了应当保护方言等地域文化的号召。但文化终究是活的,仅仅有“保护”是完全不够的,更为重要的是进行必要的“传播”,让地域文化得到生存和发展的良好空间。与台湾相似,因为香港的存在,粤语拥有如此多的影视、音乐资源,甚至航空公司还以能够提供空乘粤语服务打出广告,甚至北京奥运志愿者的招募中掌握粤语也能成为一种语言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于港澳和台湾才让作为方言的粤语、闽南话和客家话有了许多依旧活着的流行传播元素。可惜,对于其他方言来说,电视上的方言节目几乎消失了,广播中的方言节目越来越少了。几年前,上海仅有的一个全沪语广播节目讨论“磁悬浮”的上海话应该怎么说时,人们就应该感觉到方言也需要随着时代一同前进与发展。毕竟,每一种方言都是平等的,一些正处在或即将处在被人遗忘边缘的方言,也迫切地需要有起死回生的救星。
传播方言,同推广普通话并不矛盾;重视多元的地域文化,同宣扬主流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也并不冲突。套用一位小三的名言,在不能有效地输出自己的价值观之前,中国始终都不能成为真正的大国。事实上,在尚不能正确地审视自己的多元文化之前,中国也不能成为真正的大国。包括音乐人等艺术工作者在内的社会各界都应当认识到国土上深藏着宝贵的文化宝藏等待着我们挖掘与传播,当我们用了如此多的气力和资源来保护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的时候,也应该想想那些同样珍贵的精神财富。
附:《依拜维吉》专辑同名主打歌曲国语翻译歌词
IPay Buyci 依拜维吉
作词:Yabun Malay
作曲:IPay
你好吗 我对你有满满的思念
正因为如此 我们才能如此亲近
有一个女孩 背着满载梦想的翅膀
你们都好吗 真的都好吗
无论何时何地 一边筑梦 一边飞翔
总是期待能见上一面 总是希望能聊上一夜
她总是面向着翠绿的高山
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刺眼的阳光
漫不经心地沉醉在 只属于泰雅人的笑脸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生命
即使疲倦 她也想跨越那道无形的 界线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真谛
即使遥远 她也想飞回 属于自己的航线
有一个女孩 背着满载梦想的翅膀
你们都好吗 真的都好吗
无论何时何地 一边筑梦 一边飞翔
总是期待能见上一面 总是希望能聊上一夜
她总是面向着翠绿的高山
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刺眼的阳光
漫不经心地沉醉在 只属于泰雅人的笑脸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生命
即使疲倦 她也想跨越那道无形的 界线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真谛
即使遥远 她也想飞回 属于自己的航线
就因为我是泰雅之子
所以我深爱这里 深爱着你
我来自四季 依拜维吉是我父母亲给我的名字
就因为我是泰雅之子
所以我的灵魂永远离不开这里
我来自四季 依拜维吉是我唯一的名字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生命
即使疲倦 她也想跨越那道无形的 界线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
想要延续逐渐凋零的真谛
即使遥远 她也想飞回 属于自己的航线
她喜欢手舞足蹈地走着 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