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ut self-loathing and growing pains
《Blossom(Wasting All My Time)》的demo在《Clean》正式发行十个月之后在Bandcamp上架，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demo版和正式版最大的区别除了更为快速的节奏，还有从开头就没有断过的吉他、Soccer Mommy更像是在完成任务演唱出来的vocal和背景里有如鬼魂一般的Sophie Allison自己的和声。其实如果就算正式版保留了这个和声，也是说得过去的，因为Soccer Mommy的音乐从她第一张非正式专辑《For Young Hearts》开始就一直透露着一种如同地下室一般冰冷潮湿的内涵，这个和声也可以说是加大了对这种内核的体现。但是在正式版中，聪明的Sophie Allison很明显弃掉了demo里听起来略微有些拥挤的吉他以及上述的和声，而是选择了用一些非常简单的原声吉他和弦以及后半段中一些依旧残留着幽灵气息的合成器来给这首歌伴奏。这样做的好处不仅在于可以让听众更加清楚地听到她的vocal和歌词，更能表现出她对自己旋律的自信。在以前的无数次对这张专辑的聆听中，我并未将这首歌看成其中多么重要的一个部分，因为其制作的简单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一种无聊。但是现在一想，这首歌不仅被放在专辑一共十首歌的第五首这样一个非常中央的位置，而且还是Soccer Mommy放出的唯二两首这张专辑曲目中的demo之一（现在放个马后炮，可以看到《color theory》中的多首demo直接被Soccer Mommy炒冷饭成了一个新的合集），说明这首歌在这张专辑中的地位并不简单。而如果这样一想的话，虽然《Clean》并无任何概念上的准备和建树，但是整张专辑其实还是可以说是被这首歌分成了前后两个主要是在歌曲整体风格以及歌词内容上出现差别的部分。
第一部分由开场曲《Still Clean》点题开始。这首歌以主人公的视角讲述了一个略微带着一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单相思寓言故事：夏天，Sophie和爱人相见，知道自己是猎物的Sophie还是心甘情愿被爱人吞噬；到了秋天，Sophie寻找着消失的爱人，找到之后爱人告诉她她不是自己的唯一但是她还是选择单向奔赴；冬天过去，春天到来的时候Sophie看到自己的爱人嘴里含着别人的戒指才终于懂得自己的所有感情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这个时候的第二段副歌Sophie的vocal被处理得更为模糊，就好像她终于理解了事实只不过不愿意面对所以选择在vocal上选择用更为隐晦和逃避的方式表达自己。歌名《Still Clean》指代的是歌词中的狩猎者在吃完猎物之后总是会跑到河边洗干净自己的獠牙，专辑名字的《Clean》不知道和这里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是Sophie Allison承认了给专辑取这个名字还是和Taylor Swift有一定关系的。
连着《Still Clean》后面两首歌都运用了一定的比喻：《Cool》里开场不知道是谁的Mary有着“a heart of coal”，而且她也是会吃人的，Sophie表示自己“wanna be that cool”；专辑中最火的《Your Dog》并不是在讲舔狗，而是在讲一段充满控制的关系，而这首歌则是对于摆脱这段关系的宣言。歌曲MV中，Soccer Mommy在一名男性的身上写写画画、将其拖来拖去等，然后自己也做出一些类似于庆祝的动作，就好像是她在欢庆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个男人的控制，然后要开始对他之前对自己做的一切进行报复。
《Flaw》一直是我在这张专辑中最不喜欢的歌，因为这首歌最不像是一个来自Soccer Mommy的作品，Sophie Allison在其中垂头丧气的演绎和这首歌扭曲的旋律很难让人听进去。但是在看了歌词之后，我对这首歌略微有了一些改观。这首歌的歌词讲的或许是关于在恋爱中将自己的身体献给对方之后达到的效果却不如自己的想象，最终得出爱和性两件事其实还是不一样的结论：“Love and lust won’t feel the same.”而懂得文本之后，Sophie有时候异常地丧气的拖长尾音和转音便变得可以理解了。
除此之外，《Flaw》也算是从专辑前三首“寓言故事”到《Blossom(Wasting All My Time)》的一个非常好的承接，因为在此之后的歌曲中叙事对象都变成了现实中真正存在的事物（不是说前面几首歌的寓言是她凭空编造的）。《Blossom(Wasting All My Time)》从标题便可以看出，是在说爱上了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人。从这首歌开始，到此为止贯穿Soccer Mommy作品的“异地恋”话题开始被提及（“Even though he’s still far from me”）。《Clean》传递出的Soccer Mommy最大的特质就是自我厌恶，而在这首歌中自我厌恶的表现则变成了在爱中的不安全感，因为感觉到自己不够被爱所以感到这段关系的岌岌可危。作为一首宣布离开那个不爱自己的人的宣言，这首歌倒是可以和前面的《Your Dog》略微呼应一下。
自从提出《Blossom(Wasting All My Time)》可以把整张专辑分为两半之后，这首歌越来越像是一首interlude，虽然专辑中有一首真正的《Interlude》，但是这首歌简单的配备让其和那首《Interlude》好像也差不了多少了。
下半张专辑由《Last Girl》开篇，从这首歌开始，之后的歌曲变得明显要丰富很多。“last girl”不是最后一个女孩，而是“前女友”，Sophie Allison对自己的自我厌恶已经强烈到觉得自己毫无是处不配被爱，只有成为像你的上一个女友那样才有被爱的资格和能力：“Why would you still want to be with me/She’s got everything you’ll ever need.”这首歌的demo便是前面说的这张专辑唯二的demo之一，但是当初发行的时候它其实并不是demo，是作为一首完整的歌曲在专辑还没发行的2017年与Soccer Mommy最大遗珠之一《Be Seeing You》作为单曲被放在了Bandcamp上，好像还有实体。这张专辑里这首歌的版本要清晰和成熟更多：初始版本用一个有点奇怪的动机开头，随着打击乐器的逐渐进入Sophie那青涩不带任何技巧的、被处理得如同往常大部分时候一样的vocal怨恨地出现了，这样一种怨恨听起来更像是一首像前女友宣战的战歌；专辑版本以优化之后的吉他开头，听起来顺耳和正式了很多，而且正式版的节奏比起原版那就像是要赶着投胎一样的节奏来说要舒缓很多，Sophie Allison听起来更加自在。
下一首歌《Skin》的开头是我认为这张专辑中最为伤感的一些时刻：“I want to be the one you miss when you’re alone/I want to be the one you’re kissing when you’re stoned.”特别是第二句，只有带着一种非常卑微的侥幸和爱慕才能写出这样细节并且具体化到一针见血的歌词。看见“skin”这个歌名我不得不再一次想到Soccer Mommy的出道作品《songs for the recently sad》其中的《hudson river / swollen bloody knuckles》，Soccer Mommy用关节指代脆弱。而这里的“skin”则应该是说爱人爱到想要钻进别人的皮里探进他的骨头里。再次放个马后炮，《color theory》里的《crawling in my skin》虽然也有“skin”这个意象，但是两者的意义很明显不一样，虽然刚开始看到后者的歌名的时候我有期待两者直接有一种承上启下的关系。
之前在日出时刻于某个景点观察潮起潮落的时候，我莫名想到了《Scorpio Rising》。这首歌算是后半段的主心骨，毕竟有一个MV说明Soccer Mommy对其还是有着一定的重视的。这首歌明显提及到了之前一直作为Soccer Mommy创作灵感的异地恋：“Now you want to start/With someone not so far”，说的是Sophie Allison要去纽约上大学而不得不离开。她在Bandcamp上发行的“songs for”几部曲好像都是在她大学的宿舍里录的。在歌曲的MV中，Sophie Allison在停车场等场合闪着光孤独地唱着歌曲，但是这首歌可能是专辑中最浪漫的一首歌了：“Kiss you in the park/We’ll meet up after dark/In your car with the backseat southern summer/Ignored all the missed calls from your mother”。歌名很明显就是在说星座上的上升天蝎（”And I’m just a victim of changing planets/My Scorpio Rising and my parents”），但是本人也不是很懂星座所以此处不再赘述。
专辑接近尾声，Soccer Mommy为我们提供了两首非常唯美的歌曲。《Scorpio Rising》算是专辑中很流行的歌曲，加上一个《Interlude》算是给这首歌的凶猛收一个尾，让听众准备好接下来的《Wildflowers》。《Interlude》，在前文讲过，和《Blossom(Wasting All My Time)》是异曲同工的，都是用简单的吉他和合成器来构建整个框架。这个《Interlude》的作用很明显，就是告诉听众这张专辑要结束了，Soccer Mommy横溢的才华让这一分多钟简单的拨弦都变得那么迷人。
《Wildflowers》是一首好像和前面的八首歌曲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歌，可能这也是为什么要在其前面加一个作为分隔的instrumental。之所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因为你完全不知道这首歌到底在讲什么，算是这张专辑中最为“青春疼痛文学”的一首歌，堆积了一些不知所云的意象让其变得玄乎起来：“My arms stretched out like Jesus”、“I dreamt the sidewalk broke in two”。整首歌听起来唯一成立的歌词好像只有“I watched you go, my feet were glued”。但是看了Genius上别人的解说，才知道原来这里的“wildflowers”指的是她自己，“Wildflowers don’t grow in the cities”指代的是她的自我成长受到了环境的阻碍，可以和“I wanna be who I wasn’t”联系起来看。这首歌是整张专辑唯一一首只关于她自己的歌曲，现在看来，好像和讲述自我内心的《color theory》又有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联系。
从后续的作品来看，《Clean》算是Soccer Mommy自我厌恶和青春疼痛文学这个阶段的总结，在签了大厂之后发行的第二张专辑《color theory》中她开始探索更深层的东西。但是对于听众来讲，这个“非主流”时期的Soccer Mommy依旧能够让人在其中找到无数的共鸣，《Clean》也算是这个来自乡村流行乐宝地的独立摇滚女皇职业生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