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晓生死的力量

因为一些偶然的机缘，我前段时间听过好几遍《马》这首歌。可直到最近补《乐队的夏天2》才把歌手的模样和声音联系起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们的声音听起来像几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

她们的音乐主题主要有两个，人生与情感。她们对这两个主题的思考都很深邃。

华语乐坛谈及生死的歌曲并不多，遑论是否深邃。而她们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能举重若轻地表达死亡，在艺术上的天赋令人赞赏。那首直接写死亡的歌曲叫《没咯》，以戏谑的口吻写死亡。知晓死，方能知晓生——“我这迷惑而又奔波的一生啊，还是要一个人走咯”。向死而生，无法回头——“我知道从来就没有归途，我只能这么走啊走啊走啊”。肉身沉重，皮囊轻贱。到最后灵魂飘逝，尸骨无存。——“我这卑微而又易碎的身躯啊/因为向前而粉碎的尸骨”。写神的世界叫《兰若度母》，写神的震撼和悲悯。

我理解艺术可以不局限于唯物的世界观，从而有一些宗教感。《没咯》还写了人性和神性的对话。——“可它越过时间越过离别告诉我，省省吧自生自灭吧”，这里的神是具象化的。她们音乐的宗教感不难理解，竖琴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标志。还有一些像钟声的打击乐，像宗教音乐的吟唱。《超度我》也写的是死者灵魂与神的对话，以有点俏皮的语气。祈求神的超度，却依然贪恋人世间，并在色色空空之中迷乱了心智——“我的执念，万千千千，放不下地，放不下天”。其实神早就劝世人“空一切相”，可“无言劝了千万般，无有一个回头看。” （《兰若度母》）

死去的亲人上了天堂。她们只能在自然中寻找她的踪迹，并尝试与之对话交流——“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知道你在这儿呢”。（《玉珍》）

也会写人在尘世中的纠结（《心静自然凉》），又想要糖吃“你给我块糖我就自然凉”，又想当第欧根尼——“你快点躲开别挡了我的光”；“你说别爱啊，又依依不舍，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尘世中的纠结自然少不了爱情。《马》的最大惊喜是C段境界上了一层，从惋惜白马不能在身边，到惋惜自己不能护它一程。从个人的小哀伤，到人与人之间的大爱。只有词曲的情感烈度都上一层，才不枉多加一个C段。这首歌也成为包括我在内很多人最喜欢的福禄寿的一首歌。

层层递进是她们常用的写歌方法，也是一个推进情绪的巧妙方法。《玉珍》——“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把她影子拉扯散了”；“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知道你在这儿呢”。《我用什么把你留住》——“你说别追啊，又依依不舍，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闪着光坠落，又依依不舍，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如果说缺点的话就是——演唱方面加强一些，《心静自然凉》会更像一个成熟的作品。而且主唱如果不在自己嗓音的舒适区，效果会逊色于其他歌手。不过她们在哲学和音乐上的领悟力已经很出众，几乎只缺时间的沉淀了。只恨自己不是音乐专业，不能说出她们音乐的好。也恨张亚东老师不善言辞，他明明知道她们音乐哪里好，可只说出了不到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