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翻译 | 光与噪音交织 Cavalcade:black midi 的回归
竖起你的耳朵 - 这支伦敦乐队正携着他们的第二张专辑归来,并宣称这是“不同元素的一场爆炸”。甚至囊括了流行,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作者:Craig Mclean
摄影:Yis Kid
2021年5月19日发表于《The Face》(《Cavalcade》正式发行的九天前)
本文出现的所有 black midi 乐队名根据官方用法均用小写字母
不能确定的翻译在中文后附了英文原文段落
全文大约3300 字,感谢 Deep L :)
太空是宇宙的最后边疆,这张专辑则是 black midi 当下的最终形态 ①,在层积的声响之上再堆叠噪音,用嘈杂的数学金属爵士元素进行狂欢是他们的惯用手段。这支伦敦乐队借此成为过去四年中最激动人心(或者说唯一?)的吉他相关团体。好吧,除了 Squid。还有 Black Country, New Road。还有【这个空格留给你最爱的乐队】。
① 原文为 Space: it's the final frontier for black midi,化用自《星际迷航:初代》电视剧的开场导语 “Space, the final frontier. These are the voyages of the starship Enterprise”。
black midi 在 2019 年首张专辑《Schlangenheim》中体现出的紧张、激烈、幽闭,为当年水星奖入围名单带来了不合时宜的喧嚣;同样在那年夏天,于充满汗臭但热情沸腾的 William's Green 帐篷,他们在周日早上 11 点这个神圣的时刻②,为 Glastonbury 音乐节的最后一日带来了令人振奋的开场秀。
我也在现场,记忆恍如昨日,似乎还能从靴子里拔出潮湿的杂草。当时的 black midi 即便只用出问题的放大器和坏掉的踏板,也能释放出凶猛而疯狂的法术。
② 其实应该是周五,2019 年的 6 月 28 日。
“那次真的太好了,” 伟大的吉他手兼主唱 Geordie Greep 回忆道。他是一个 21 岁的年轻人,说话温和,几乎不动嘴唇,在台下的穿着就像 Tony Soprano ③的会计(几乎就是 90 年代的成套西装配靴子),可以仿佛被各种不同的人格附身一般唱歌。他包容万象,他的乐队也如此。
③ HBO 电视剧《黑道家族》的主角。
“但是有时候也会觉得太过,” 他接着说道,想起围绕着他们首张专辑的风言风语,“比如你会想给自己泼一盆冷水的时候,或是演了过多场次的时候。但是在一天的末尾,如果还有人来看你的乐队,依然是很棒的。”
“在那轮夏季巡演里有一些荒谬的场次,” 他们的贝斯手、合成器乐手兼主唱 Cameron Picton 补充道(他 21 岁,穿着朴素,涂着红色指甲油,也是个说话轻声细语的人)。“我们在 La Route Du Rock (布列塔尼的音乐节)表演的时候,是在 Tame Impala 之后的午夜出场。所以当时有 7000 个人来看。之前我们最多只给 1000 个观众表演过。那次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在那之前不久,这群在伦敦南部克罗伊登的 BRIT School 认识的朋友,“只是一直为伦敦的同一群人表演。之后口碑在伦敦传播逐渐传播开来。接着我们录制了单曲《bmbmbm》,和 KEXP 的表演视频,” Picton 说道。他指的分别是他们 2018 年 6 月在 Dan Carey 的厂牌 Speedy Wunderground 发行的首支单曲,以及 2019 年 11 月在雷克雅未克为西雅图同名电台拍摄的五首歌的现场。
你可以从这个视频在油管页面的评论区(播放次数已经达到 1,222,495)了解到当晚在 Kex Hostel 发生了什么。
以上这一切都给 black midi 提供了素材,使得他们第二张专辑更加充实。正如鼓手 Morgan Simpson 所指出的,“在《Schlangeheim》中,那些完全没有声响、幽闭而紧张的桥段,具有相当直接的能量”,这位来自 Hertfordshire 的 22 岁活跃乐手最近还出现在 Pa Salieu 给 THE FACE 录制的表演中。从乐队成立之初,他们就很自然地以这种方式进行演奏。
“但是这一次,幅度被打开并扩大了,” Simpson 继续道。
诺丁山市集上的酒客人声鼎沸,垃圾车噪音嘈杂,乐队和我正在酒馆外,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被对方听到。这是他们的厂牌 Rough Trade 在西伦敦的社区,在过去 43 年来一直是优质唱片的知名引领者。我们正在讨论 black midi 在第二张专辑《Cavalcade》中是如何打开格局的,有些歌曲甚至偶尔会放慢速度。
“你实际上可以听出更多的东西。现在可以挑出唱片中的某些段落说, ‘噢!这是钢琴!’。而在第一张专辑中,混音就……倒不是说太模糊了,” 这位鼓手中的鼓手皱着眉头说。“只是很难辨清每个部分。所以,是的,这是这次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更清晰的声音。”
于是,这就是 black midi 的第二张专辑,八首歌的时长,深不可测。是的,它仍然是一张可以拿去吓唬邻居的唱片 —— 以《John L》开场,温和的 Greep 不可思议地赫然变身为一位满嘴咒语的爱尔兰口音萨满,并在《Dethroned》中大发脾气。
但是现在专辑还有了空间感,节奏错落,安静并存,也有了光。在 Picton 创作并演唱的《Diamond Stuff》中,有类似原声吉他的民谣歌曲元素,尽管它像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电影主题曲。而在《Marlene Dietrich》里则强调了旋律。如果说其中藏了一首流行歌,black midi 会掐死我们吗?
“当然了,” Greep 回答说(呼)。“你把这些部分放入其中,那些强有力的、凶狠的时刻就会更加突出。舒缓和激烈是相辅相成的。这就是一些我们之前想做的东西,真的。这样很好,很有趣。”
“这很好地展示了我们最初的使命宣言:应有尽有,” Picton 说道。“只要它是好的,就值得去做。在第一张专辑中,声音会更有凝聚力。而这一次则是不同元素的爆炸。”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种探索是全球疫情对生活强制重置的结果。最开始的时候,四名初始成员会一起即兴创作歌曲(吉他手兼主唱 Matt Kwasniewski-Kelvin 现今因为处理精神健康问题正在休假;乐队出于尊重的考虑,不想代表他发言)。
而新冠疫情把一切都毁了。但 Greep 指出,成为三人乐队之后,他们已经向另一个与之前迥异的方向起航。在第一次封锁期的六个月前,他们就决定要为第二张专辑做出改变:坐在房间里一起写一些歌,然后在各自家里再单独写一些。
“过了一段时间就变成:‘让我们各自把完整的歌写出来’。于是当疫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已经养成了这种写歌习惯。我们很幸运——如果大流行不曾发生,那我们可能还会依靠见面来讨论创作,就会花更多的时间。”
来认识一下乐队成员:
Cameron,来自伦敦西南的温布尔登(Wimbledon)。
看过的第一场演出:Johnny Marr 在 Brixton Academy 的表演,“暖场乐队是 Childhood”。
第一次为音乐付费的经历: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去了唱片店,逛到金属唱片区的时候“被唱片封面留下了终身的心理阴影”。
第一张唱片:“一次圣诞节,我向父母要了一张 Girls Aloud 的专辑《Out of Control》。Johnny Marr 在其中一首歌(Love Is The Key)弹奏口琴,超好笑的。”
Geordie,来自东伦敦的沃尔瑟姆斯托(Walthamstow)。
“我真正喜欢音乐是在《吉他英雄》(Guitar Hero)这款游戏推出的时候。里面有 Franz Ferdinand 的《Take Me Out》,我想,‘好家伙,这个 riff 真好听’,而这是我的爸爸——虽然他也很喜欢音乐——所没有的东西。但他带我了解了很多前卫的东西,比如 Genesis 和 Pink Floyd。所以我最早看的演出之一就是一场 Genesis 的致敬演出,和我爸爸一起在克罗伊登的 Fairfield Halls 看的。那场相当不错。”
Morgan,来自赫特福德郡(Hertfordshire)。
“我最早的演出记忆是 Uriah Heep (70 年代的老牌硬摇滚乐队)的 Russel Gilbrook 的架子鼓巡回表演。我的爸爸,也是一名吉他和贝斯乐手,认识演出的主办。我大概五六岁吧,和我爸爸还有爷爷一时兴起去看的——三个黑人兄弟一起嗨!当时我们就 ‘我们是谁?我们在干什么?’”
印象里最早听的一张唱片:福音音乐家 Andraé Crouch 的《Live At Carnegie Hall》,“我爸爸最喜欢的唱片”。
所有这些多元的影响都体现在《Cavalcade》中,在 Greep 的主导下,独立爵士乐的旋律之后插入的是高速前卫摇滚《Chondromalacia Patela》,他就像一位正唱着歌曲的少年香颂歌手,突然转变成为一名甩头爱好者,肆意挥舞着音乐的缰绳。仿佛是将 Scott Walker 四十年职业生涯的全部浓缩在了这精彩绝伦的 290 秒中 ④。
All of those disparate influences come to bear on Cavalcade, where the speed-prog of Chondromalacia Patela settles into an indie-jazz groove presided over by Greep, who’s now singing like a choirboy chansonnier before some Actual Headbanging takes the musical reins.
④ 摘自维基百科:沃克以其动人的男中音声音和非正统的风格而闻名,这使他从1960年代的一位成熟的青少年流行音乐偶像变成了21世纪的前卫音乐家。
正如这位主唱所言,“从上一张专辑到这一张专辑的转变是在两个方向上进行了拓展:让疯狂的部分更加疯狂,同时也让更多的旋律与和声变得更让人容易接受,或是更加流行,随便你怎么说。也添加了更广泛的动态。还有,是的,空间感,或者说有时候需要一些留白。”
另外还有一点,精简。八首歌就好,即使其中一首歌只有两分半,那也足够。因为 black midi 的一年就像狗寿命的一年——他们浓缩了太多经历。或者如 Simpson 所说:“这些都是有目的性的,不是吗?与其做一首十二分钟的只是还行的半成品,不如做一首五六分钟但是非常非常棒的歌。”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不是每一首歌都要放在专辑里,” Greep 高声说道(用非常快的语速)。“有一些歌,本来是可以放进这张专辑里的,质量都很不错,但是我们希望把专辑时长控制在 40 分钟左右,所以这些歌就会被放到下一张专辑里,或者以不属于专辑的单曲形式发行。简洁的重要性总是会被低估。”
那么三人组的形式会有助于集中注意力吗?
“我觉得,当你在拼图的时候少了一块,” Simpson 说,“自然是会有些微不一样的。不会像白天和夜晚那么差异巨大,但是一些曲子,比如《Dethroned》,就确实只适合三个人的配置。我想我们正在试图看齐……”
“The Police!” Greep 喊叫起来(还是非常快的语速)。“我们是超级三人组(power-trio)!”
最后提一句:《Cavalcade》以《Ascending Forth》的辉煌结尾,它的时长接近 10 分钟大关,听起来像是 Kamasi Washington 与 King Crimson 的结合。《Every Breath You Take》已是 The Police 既定的名曲,但 black midi 还没到止境。
至于他们的下一步计划?black midi 在六个月之前就完成了《Cavalcade》,所以现在大概已经为下一张专辑准备好了四五首歌。
“下一张专辑会走得更远的,伙计,” 他们说,“会更加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