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区分「文艺」与「装逼」的时辰了
继2018年推出现场录音Live in Life系列第一首单曲《自己的房间》之后，时隔将近四年，慢工出细活的田馥甄终于在初春时节发行了该系列的第二首单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这种不疾不徐、有感才发的发歌步调，很符合她没有梦想、没有野心的个性。新歌在2月25日凌晨上线，因为我都是十一点半前入眠，所以没有赶做第一波听众，而是在第二天起床后，在晨光微煦中点开播放器，听听田馥甄想要分享怎样的山林密语。
听完全曲的第一感觉是舒适的，旋律和配器较上一首“美得不讨巧”的《房间》要更易接受些，八六拍的中板赋予歌曲一种肆意徜徉的摇曳感，我不禁在脑海中想象田馥甄在山间小路上翩翩起舞的画面。歌词很简单，与其说是对歌名“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的回答，不如说是歌者的喃喃自语，是带着满腹问号走进山林的行者所得到的大自然的回应，是结束闭关的修行人言简意赅的开示。问现在是什么时辰，言下之意很可能是「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我现在可以做什么」「我的时间都去哪了」，而提问的动机或许就是和终将逝去的青春与时间对抗。问一问钟，怎样才能让你走得慢一些？问风，问浪，问星，你们存在于地球亿万年之久，比人类历史要长得多，你们是怎样看待时间的？问鸟，问呻吟的生灵，你们如何把握有限的生命？问西西弗斯，石头不断滚落下山，推它还有意义吗？问所有逃逸的事物，逃避看似可耻，是不是真的有用？……问歌者，问群众，最后，还是要问自己啊！忙与闲的选择，快与慢的调整，紧与松的搭配，都取决于自己想要怎样的人生。问东问西，听完一圈答案后咀嚼消化还得靠自己。
这不是一首急于输出信息的歌。提供答案并不是田馥甄的目的。她只是用音乐记录日常，分享收获，传达感悟。如果歌曲恰好启发、呼应、安慰了某个听众，这对她来说便是值得开香槟的乐事。有人喜欢，自然会有人讨厌，点开豆瓣短评之前，我已经料到批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果不其然，还是老模样——为喷而喷的人身攻击居多，就事论事的理性批判很少：“居然念起诗来，装什么文艺”、“又开始装神弄鬼了”、“真会整新幺蛾子，搬进山林录音，呵呵”、“可惜你不是王菲，你永远唱不出她的dalala”、“得了精取奖，还是改不掉矫揉造作的发音”……这些比田粉还积极、准时到每一首田馥甄新歌评论区报到的“批评”，甚是可笑，也让我觉得现在是区分「装逼」和「文艺」的时辰了。
「装逼」顾名思义，是形容表里不一、营造假象、无真才实学却沽名钓誉之徒。「文艺」用在流行音乐的语境中是指歌手爱好/擅长文学、艺术，音乐作品具有较高的文学内涵和艺术气质，商业气息较为淡薄。很明显的，区分「装逼」和「文艺」的标准就在于歌手本身是为名为利凹人设还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田馥甄作为一名出道21年、成长历程皆在大众眼皮底下的老艺人，她属于装还是真？
关于读诗：早在十年前田馥甄出第二张个人专辑时便邀请歌迷创作主题为My Love的诗句；2013年她在《渺小》MV中念了一段歌词灵感来源：波兰女诗人的《在一颗小星星底下》；2020年举办「一一巡回演唱会」时也同样号召歌迷来写含有“一一”的三行诗，并由她选读作为回馈。在社交网络上，不时可以看到她po出的最近读过的诗、书和感想。甚至连商业推广，都以读诗的形式出现过。可以说，看诗、读诗、念诗，是田馥甄日常会做的事。你可以说她念得不好，或这段朗诵在歌里显得突兀，但指责她“装什么装”，就是不负责任的人身攻击了。
关于神婆和整新幺蛾子：我想“神婆”大概是仙和高级感的贬义表达，“整新幺蛾子”是创新和实验性的负面表述，如同“土”之于接地气、“烂大街”之于传唱广。《时辰》这个作品缘起自西班牙绘本《山中》，歌词改编于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散文诗《沉醉吧》，若说她装神弄鬼，只能怪诗仙诗鬼们过于凝炼的语言和不甚直白的表达咯！说她整幺蛾子，人家花你的钱了吗？在自己喜欢而熟悉的空间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不可以吗？爬山，确实是她这两年的生活重心啊。
关于dalala：又是一个不提王菲就不知道该怎么踩田馥甄的例子。拿王菲来当嘲笑田馥甄的工具，有问过王菲的意见嘛？dalala的吟唱不是王菲专属，就像五线谱的音符不只归贝多芬和巴赫特有，下次批评，拜托找个新理由。
关于造作：这样一首清新、舒适、灵动的歌，你都能听出矫揉的味道来，你只是不喜欢田馥甄的音色和演唱技巧罢了，就别勉强自己的耳朵了。
也许你会问，有必要这么较真吗？要！就是看不惯说理屈服于抬杠，站队取代是非，只争输赢盖过摆事实讲道理的网络舆论现状。乐评也是一种公共言论，愿我们能够多一些对事不对人的理性，少一些人身攻击的戾气，享受音乐的美好，而不是将它作为攀比、捧杀的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