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酒醉后明白脏手指的纯洁




写在前面
我一直认为脏手指只是一只朋克乐队,但在新年喝醉之后,我发现自己必须要改变措辞:脏手指是一只伟大乐队。
酒醒之后我依旧那么认为,不是因为他们这群猴子王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而是他们确实有一种魔力让我一直听下去。话说年是过了,怎么过完年又开始虚无了呢,人世间热烈的开心,是不是只能有一瞬间啊。
在过去脏手指已经被国内著名乐评人杨子虚老师染指,虚老师颇具色彩地写了一篇:《脏手指贝斯手涉嫌家暴,你应该怎么面对乐队“丑闻”?》全文几乎没有对脏手指乐队的歌曲进行评价,倒是先搞起小道消息,不亏是我滚圈虚哥。尽管文章最终抛砖引玉,提及南京PF野外合作社开除刘遥的事,再次说明“不要对乐手们抱有那种饭圈粉丝对待偶像明星的追求方式,才是我们真正正确的处理方式。”不过话说脏手指乐队那么流氓气,早期的《我怎么学的这么坏》已经表明他们是相当坏的人,为什么会有人如此纯洁地希望他们跟正人君子一样呢,他们不过是虚假的摇滚明星。
正如过去我写梅卡德尔乐队时,说拿《迷恋》、《狗女孩》来认识真正的梅卡德尔乐队是不够的,起码要学着把《把她还给她》、《房间》听下去。脏手指乐队也不仅仅只有《我也喜欢你的女朋友》、《便衣》,《Pop》和《运河的故事》、《空房间里的小偷》值得一听。
另外我一直想不通的是,我亲爱的滚哥有一天告诉我要带着女友一起去看脏手指。后面出乎意料地告诉我脏手指现场太棒了。跨年时,一群摇滚乐迷在我眼前上演情侣抱抱摇,这让我这个单身汉自卑,摇滚不起来。人家听摇滚能听出妹子,我呢,倒是容易把妹子听没。
后面我明白了,谈论摇滚不摇滚是令人头疼的,朋克不朋克也是,最重要的是找一件事做。 一 我怎么学的这么坏
这是一只成立于2013年解散于随时的乐队。
有人说脏手指是亚逼的国歌。本质上亚文化并不是贬义词,作为抵抗主流的一种方式,未尝不可。脏手指有一种《发条橙》的气质,肮脏且混乱地反抗。
现在哪有摇滚乐队不反抗呢,就算是现在被人千夫指,被痛骂不摇滚的痛仰乐队,过去也是大热的金属摇滚乐队。不过老专辑也因为反抗,下架得只剩下鸡肋。既然谈到了亲切的痛仰乐队,那么就应该聊聊朋克乐队。国内老朋克有“盘古”、“舌头”、“苍蝇”、“生命之饼”(SMZB)。"盘古"这只乐队都彻底在互联网上消失了。
有意思的是在一次访谈中,采访者问乐队问脏手指有没有影响过他们的乐队,管啸天说影响谈不上。然后问生命之饼怎么样的时候,管啸天说不喜欢。 所以你也能理解,当别人给脏手指乐队贴标签,说它是个朋克乐队的时候,他们只是说音乐风格比较像而已。
《我怎么学的这么坏》从创作到录制再到发行,大约两年时间。这张专辑可以说是一张很私人的专辑,我们对它爱如珍宝,引以为傲。我常常想,总在说些自己的小情小感,好像这个世界会在乎似的,但转念又想,难道这个世界不应该在乎吗? 我自认为,《我怎么学的这么坏》是一张对音乐,对艺术缺乏耐心的专辑。我对此十分庆幸,就像《学校》这首歌里写的“把我的作文擦掉擦掉,把我的青春写进课本”,我深知脏手指乐队,和我们所喜爱的其他摇滚乐队一样,其意义不在于音乐,艺术,摇滚乐应该高于这些。我庆幸的是这张专辑没有陷入完美主义的泥藻,它是纯粹的天分的体现。
——吞云吐雾聚乐部
这张专辑是及其混乱的,完全就像是从一块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有气质。直白、宣泄,像是野兽突进,急速进发,让我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主人公也总是有那么旺盛的表达能力。听到“你是我喉咙里的盐”这句是令人感动的,难得一个亚文化顶流朋克,唱那么一句文艺小清新的句子。酷爱《你的女朋友我也很喜欢》、《便衣》、《Pop》、《Diaosita》。对于老牌朋克乐队来说,他们不算混乱,歌词也不够摇滚。但在新的语境下,却是我们这批亚文化之中,表达得合理且有力的乐队。
我身上带有很多伟大友谊,要送给一切人。因为他们都不要,所以都发泄在陈清扬身上了。
在这张专辑,很多人都想解读出什么意象,我倒是觉得脏手指完全是纯粹且简单的歌词,重点在于编曲与演奏,以及不着调的演唱。但朋克音乐自带的叛逆属性,让原本单调的歌词,在演绎之下变得熠熠生辉,肮脏、卑鄙、下流,大概这就是脏手指的魅力吧。 简单聊聊《Pop》这首歌。可以说,这是我这张专辑里最喜欢的一首歌。歌词简单切入,从一根黄头发引发的争吵,到底是不是被绿了呢,谁知道呢?但后面几句,“不要坐在我身边,我开始讨厌你了,也别离我太远”,确实能引发回避型恋爱患者的共鸣。哭腔的演唱伴随着BASS激进,一点都不吵闹,甚至很安静。这首歌虽然使用了朋克因素,却不觉得嘲与燥,和谐。 采样的葡萄牙语更是恰到好处:
你是那么聪明,怎么会被这个社会的性别歧视和传统爱情观左右,其他人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从没想要一个母亲来照顾我,更不想要一个需要被我照顾的女儿,我想在内心深处我一直想要的爱人,是一个在女人体内的男人。可是我太愚蠢,我不懂爱情,我也不懂你,关于这些事情的所有一切我都不懂。

不需要过多溺爱,也无需太多腻歪。在溺爱的时刻溺爱,在腻歪的时间腻歪。可这有多难?爱是昂贵的。三十五万礼金的婚姻,需要支付。对面是一个又一个明码标价的相亲对象,你究竟是爱还是不爱。 可长大了之后的一切都是如此,爱情是这样,爱好也是那样,真是提不起一点兴趣。在这一点上,王小波笔下的一切女性都值得爱一遍。

二
不再朋克
“这是一次与朋克的明确决裂,一次向着爵士乐、迷幻乐和复杂性流行音乐的质的飞跃” ——赵子龙 我看到身边好些人说脏手指没那么脏,不那么喜欢了。 也确实,鼓手赵子龙的离开,是让整个节奏慢了点,没过去粗糙地癫狂。但好处是他们更细腻了,至少我已经被这头驴给吸引了。
前有左小祖咒与驴,后有脏手指与驴。
《多米力高断断断电星》这张专辑很耐听,这两张驴都耐听,歌词比过去更有文化。他们在歌曲中融入爵士乐、迷幻乐、流行,有了提琴,萨克斯,曼陀林,钢琴,让流氓西装革履耍无赖,在我看来确实是能让他们走得更远。毕竟《教父》也是那么一步一步,做大做强的。也只有在这样的语境下,他们才能真正摆脱“朋克”乐队的标签,去成为一只伟大的乐队。 大概是因为他们主场在上海,所以在表达方面更自由随心随意。 在一次访谈中,他们也谈到最爱上海,不喜欢北京,北京管的人太多。
也只有更安静,更细腻,听众才能摆脱去现场就是为了蹦这唯一目的。在荒诞之下是忧郁、是彷徨、是紧张、是恐惧,更是他们的漫不经心。在我看来,一张好的专辑必须具备,让观众热起来的同时,也能让观众冷下去。在冷热交叉之中,再输出自己的价值观,则是最为完整的独立音乐人。
再插一嘴痛仰乐队,我并不觉得痛仰乐队因为不再玩纯粹地玩金属,加入了过多流行因素,让他们过去伟大,今天不伟大。相反,我认为他们一直伟大。我尤其爱《今日青年》这张专辑里的《四相》,把巡演安排在剧场也是一种摇滚圈子的突破。要我说,摇滚乐最差的风气不是今天谁摇滚,明天谁不摇滚,而是总有一群人跟风。
在国内谈论摇滚不摇滚,或者朋克不朋克本就是一种奢侈。 有时候我觉得摇滚什么都不是,但这恰恰能反映我们的生存状态。 我同样不认为它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种发泄,要不然,你还应该做些别的。吃喝拉撒睡不比摇滚舒服?在这一点上,足以证明摇滚是可爱的。摇滚精神是必然与必须的,摇滚音乐永远不会消失。但如果一个人老做摇滚乐,老听摇滚乐也挺没长进,我常常因为听摇滚乐而压抑。但我热爱摇滚乐,不过我倒是不想把这一点写进相亲介绍里。
三
朋友,听脏手指可不是一种积极生活该有的样子
简单、直接、短促、热情,虚无、无政府主义,并加之以艺术化,这就是脏手指。当你觉得脏手指仅仅是简简单单耍个流氓而已,他却冒出来几句听得懂,能让人联想到现实的东西。
作为时代边缘人,时代自卑,我也自卑。
有一段时间,我天天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反复看矫情的文艺电影,把烟熄灭在塑料瓶底,我感慨熄灭的不是烟头,是我。拉开窗帘,他们都说外面是崭新的世界,我却觉得那与我无关。走不出去,也进不来,只能怀念过去。
我想有个家。
《运河的故事》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让我想起美美为爱坠江,野草味的威士忌,满脸痘坑的马达。只是贾宏声没坚持住,摄影师也开始期待下一次爱情降临。“这世界那么大,却容不下一个傻瓜。”在深情之后,脏手指又总是嬉皮起来。是的,你信我的爱那就是真的爱你,不信我说千百遍也不过是可笑的舔狗。
娄烨镜头下的上海《苏州河》确实是具有美感,但现实中的苏州河我去过了,很普通的一条。听说,过去这条苏州河上都飘着垃圾,这是一条藏污纳垢,保存人回忆的河流。
在教过我的大多数语文老师都感叹我这小子虽然天资聪颖,却老是研究情情爱爱的东西,被感情所束缚。所以有时候我也故作轻松,假装是个励志且理智的人,满怀信心地抬头仰望天空,感叹一句“明天会更好”。脏手指就是其中一种能让我放松的东西。
他们有一种喜剧精神,这出自于矛盾。
听鄙人好友杰克说脏手指逢演出前必须喝酒,酒量一流。这是年轻的酒神乐队,是真酒神。喝酒令人真实,喝酒让人忘记烦恼,所以如果管啸天在舞台上抽搐,请不要认为是舞台漏电,现在是2022年,场地很专业,纯是其艺术表演。
脏手指令我放松,他们不再像老朋克那样令我咬牙切齿直到牙龈出血。
脏手指的断头蓝驴很优雅,但我还是在担心新年会不会用它交上朋友。大概是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倾入地太厉害,又或是我这个阶层活着就是一种幸运,垮掉不存在的。
我已经越来越忘记2020年那会在山上跑步,听着王小波的《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想清楚我生命里只有三件大事。一是爱,二是创作,三是做到我等凡夫俗子贫下中农无法做到的事。
另外听说脏手指的周边都是管啸天女友设计的,所以"你的女朋友,我也很喜欢“这句话,我是出自真心的。请务必传达到我的管啸天好兄弟。
回到最开头说他们是猴子王这句话,也是真心的。因为他们在舞台上蹿下跳的时刻,让我想起《太空漫游2001》,一群黑猩猩成功使用工具,用一段坚硬的骨头,砸烂一切的感受。
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受锤? 不存在的。
热烈且混蛋的脏手指啊,请一定要比愚蠢的晚春走得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