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台语摇滚浪潮的珂拉琪



“珂拉琪”乐队由夏子和王家权两位主创在2019年成立,乐队名“Collage”英文原意是“拼贴画”,代表了他们的演唱语言,音乐风格,乐器元素,宗教经文等各种拼贴糅合。
所以这使得他们的音乐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新奇,无论是音乐风格还是语言,以及为歌曲度身定做的封面,长长的歌曲标题等,都很难让人一时回忆起同类的音乐,这种完全没有“这个乐队像什么什么”的印象也非常少见。
首先,“珂拉琪”是以台语、英语、日语、阿美族语演唱,对于台湾来说都不太常见,更不要说对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台语和阿美族语的内地听友来说。记忆中上一次对音乐中出现台语印象深刻的还是一次朋友在唱卡拉OK的时候唱了一首徐佳莹的《身骑白马》,对其中这段引用改编的歌仔戏唱段惊为天人。再往前就是张惠妹了。所以这次珂拉琪的音乐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破圈”了。

其次,乐队在采访中说未来一段时间都暂时没有打算做现场的计划,甚至在至今没有出过实体专辑(2021年12月22日发行的是线上数字专辑),在当下“酒香就怕巷子深”的营销时代之下,两人却逆向行走,就是这样,“珂拉琪”却已经在台湾著名音乐平台“街声”网站长期霸榜,并造成在“街声”网站服务器瘫痪,每首歌都在油管上有着几百万的惊人播放量,网络上早已经爆红。


“珂拉琪”主唱夏子还强调许多版本都只有在街声上有,和油管上的版本不一样,是Only on StreetVoice,真 街声独占,这里忍不住要@索尼的PlayStation一下。这让街声著名主持人“DJ小树”乐开了花,来自钟爱的乐队发自内心的主动给街声“业配(打广告)”让人非常满足。
甚至最初,两个人除了街声和油管之外,都没有考虑发布到其他音乐流媒体上。就连Spotify都是许多乐迷不断留言之下,才开始登录的。
然后,在对待是否一定要靠音乐吃饭这点,夏子和王家权都表示从来没有想过,并且拒绝了一切音乐厂牌的签约,管你是大型唱片公司还是某个独立音乐厂牌。因为两人觉得只要签约难免会有束缚,这一切都只为保留两人合作创作喜欢的音乐这个初心,所以给珂拉琪以非常纯粹的创作自由。这种完全不借助创作的作品赚钱,甚至主动拒绝一切商业名利,作品却深受大众喜爱的现象,让我不禁还想到了班克西(Banksy)。

关于“珂拉琪”更多的介绍,比如两个人是如何认识的等等,在网络上可以找到很多,所以我这里就不赘述了,接下来,我尽量选择别的作者没有谈到的视角来聊一下我眼中的他们。
很多年前,有个人曾经谈到自己的理想伴侣形容为:“就像一本翻不完的书”,那么珂拉琪的音乐就可以完美贴合这个形容。
最初接触到这个乐队的作品是在2021年的倒数第二天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圈分享里看到,立刻被这熟悉又陌生的中文歌曲标题和这奇特的专辑封面所吸引,点进去第一首"这该死的拘执佮爱"开头就抓住了我,平缓略带忧伤的女声念着不熟悉的语言,吉他的效果都是我最吃的一套。但随后因为一些其他事情我就先没有完整听完。昨天晚上开始认真听之后,发现有一点不对劲,因为网上关于这张专辑的前三首“這該死的拘執佮愛”、“葬予規路火烌猶在”、“萬千花蕊慈母悲哀”组成的“三部曲”的歌词解读已经够一个毕业论文的量了。这个现象出现在一个台语摇滚的范围中,还是比较少见的。
不过有意思的是,在网上各个大佬开始埋头对“三部曲”做出长篇累牍的精彩解读的同时,作为“三部曲”的作词作曲的王家权创作者本人来说,其实并没有刻意围绕台湾的过去政治和历史过多展开。在采访中,王家权谈到专辑的第一首”這該死的拘執與愛“主要是因为台湾的“总统大选”导致许多家庭出现不同意见,所以见此情景,才有感而发,创作了这首作品。而第二首“葬予規路火烌猶”其中的许多乐器都来自于王家权的爷爷葬礼中听到的,并且这个作品的初版原本是充满后摇质感的电吉他为主基调的氛围,后来才全部改成为充满葬礼仪式感的氛围。

随着我开始深入挖掘之后,惊喜越来越多。比如主唱夏子是lo娘,而且还是偏向哥特黑暗风,难怪看她采访中穿的黑色裙子很特别,并且还穿去美术馆上班,很酷,这也应该是许多lo娘的梦想吧。


夏子也是一个二次元浓度含量较高的少女 ,她提到喜欢看的动画比较小众,比如《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和《东京残响》。其实这些动画也不算完全小众了,在豆瓣上的讨论热度也可以看出一斑,不过对于完全没有接触过日本动画的人来说的确是小众。


还有比如出于对于日本动画和日本音乐的喜爱,夏子个人之前一直有翻唱过一些日本音乐,比如“ずっと真夜中でいいのに。(永远是深夜有多好)”和 “初音ミク(初音未来)”等作品。夏子还为每首单曲都创作了一个封面,并且每个封面都包含了每首单曲的许多细节,比如单曲“MALIYANG”的少女头上的不同花朵分别对应着不同时期对台湾原住民行使主权的国家等。

而王家权则更偏向典型的台湾男孩,从小就深受周杰伦的影响,杨老师就特意提到,在《MEmento·MORI》这张专辑最后的“outro”这首歌的和弦非常周杰伦。所以两人其实在某些方面差别还是挺大的,但两人共同的地方则是在台语和“死嗓(Screamo)”上。
虽然我已经极力避免谈到网上都能找到的关于他们两人如何认识然后开始创作音乐的过程,不过看来在谈到两人相同点这方面,还是不可避免地要谈到这段。
首先是夏子在2016年高中毕业时创作了一首地下毕业歌曲,在其中用台语演唱的同时还运用到了死嗓(Screamo),这点在当时就吸引到了王家权。之后王家权开始了漫长的“视奸”(开玩笑),一直到两年后“闪灵天下第一改造大会"投稿截止日期前一个星期,才终于鼓起勇气向夏子“表白”,哦不是,是发出两人合作一起创作的邀约。夏子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之前已经有太多“大男子主义”的那种男乐手邀约过她。但王家权没有像之前邀约夏子的那些乐手,说什么“你好可爱啊,我是某某社团的吉他手,来和我一起做音乐吧”这些粗俗的言语,相反是非常有礼貌,而且非常诚恳,最终是这份诚挚打动了夏子,终于接受邀请,加入到人声部分的演绎合作。

此外,主唱夏子的外婆对夏子影响非常深远。夏子的外婆是台湾原住民,从小带着夏子一起看日本动画,还会把片尾曲唱出来,会看罗马注音的《圣经》,并且夸奖夏子小时候族语说得很溜,但长大之后台语说得反而有些生疏了。
于是,长大之后的夏子开始认真考虑用台语创作音乐,并且向台湾原住民著名女歌手阿爆学习台语发音和音乐制作等技术。
说回“珂拉琪”在2021年12月22日发表的首张全长专辑《MEmento·MORI》,非常有意思的是,在专辑的前半部分都是来自王家权作词作曲的作品,后半部分则是来自主唱夏子作词作曲的作品。这点在许多双人创作组合的乐队中非常少见,这也主要得益于两人都有着良好并且深厚的创作功底以及混音编曲制作等后期的超强个人能力。由王家权创作的作品情绪起伏更大一些,而由夏子创作的作品则慢慢开始回归到一种宁静的氛围感,这点从曲目的顺序编排上也可以看出两人的精心策划。

这次新专辑围绕生死创作了多首以此为主题的歌曲,并且引用了一些经文,这也使得他们在内地乐迷中得到了“台湾福禄寿”的别称。但两者还是有许多不同。
这次我也破天荒的很少围绕他们音乐展开去解读,因为光是他们的两人本身可以聊的就很多了。其实要谈的还是很多的,比如“萬千花蕊慈母悲哀”中的镲音特别动听,51秒加入的大提琴进一步把这种等不到人的焦虑感突出。
"'ADINGO"中站在灵魂的角度上去思考人在世的这个视角很特别,有一种超脱于人世间的洒脱感,歌词特别戳我,尤其是“それが花の名前だと覚えていただけ 本来只记得那是某种花的名字 花が落ちた顷に お互いに自分自身を知った 直至花落之时 才在彼此身上认识自己”。
另外,没有被收录在专辑的“Radical Love”中有句歌词是:
“いいえ、何でも
(没事,没什么)
言叶が通じないけど
(儘管语言并不相通)
あなたの思いが、ちゃんと届いていたんだ
(但你的心意,确实传达到了)”
这段让人想到了听外语音乐就是这种感受,哪怕听不懂歌词,都没关系,一样可以感受到创作者通过音乐传达的东西。
所以最后就以“Radical Love”这首歌来收尾吧,虽然“珂拉琪”的歌词本身就不是那么易懂,再加上又是台语,所以对于内地乐迷来说都是陌生的,但是我们一样可以感受到他们通过音乐传递给我们的东西,确实都传达到了,谢谢。
最后说个题外话,“MALIYANG”是阿美语,形容小孩子叛逆,不听话。那么是不是就等同于上海话里的小赤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