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对,那时对
二十年前,那是能量多到用不完的初中时期,对眼里所见的一切皆充满好奇,港台流行乐就像西北小城里年轻人们眼中的烟火,不断地绽放、映出一张张青春脸颊。当时从好友手里借来了孙燕姿和周杰伦的首专,在随身听里放了不知多少遍,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宝贝。初一班级元旦联欢的时候上台激动得唱了首《黑色幽默》,班主任笑着忘了我好几秒,在脑海里寻觅了半天说了句“没想到你唱歌这么酷,感觉像说话”。那个年代电视机还是牢牢把控着潮流动向,湖南卫视和东南卫视的娱乐资讯是年轻人最爱看的频道内容,当然还有全家都喜欢的CCTV3,也就是在《同一首歌》,意外听到了一首2001年广东十大金曲——《只有你》。当时刚开始听欧美大嗓天后——Whitney Houston,Mariah Carey,Celine Dion等,第一次听《只有你》的感觉就是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原来华语乐坛有这么厉害的人!
看完黄绮珊的表演后,《只有你》的旋律一直在脑海里萦绕挥散不去,于是把她的名字记下来打算去音像店问一问。那个年代正值音像介质更迭,店铺门口经常会挂着一些过期专辑磁带打折的活动海报,新到货区域也总是挤满了人。我当时很羡慕那些开教辅书店和音像店的老板,因为每家都是人头攒动,不过后来询问了几家店,多数的答复都是“没听说过”,有次一个店员满脸问号地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满脸通红地重复一遍“只。。。只有你”,店员皱眉再次确认“只有你?”,同行的男同学被这个名字笑得合不拢嘴,那个年代、那个年纪对人大概就像北方的春天一样姗姗含蓄,羞于在公共场合提及谈情的字眼。再后来,在一家很大的CD店鼓起勇气问老板有没有一位叫黄绮珊的歌手的专辑,她当时本在埋头登记账目,听到后立刻抬头看了看我,继而仰望思考片刻快速地跟我点头确认“我听说过她!我想想啊…”,一边开始陷入自言自语的苦思中“是不是被称为中国的。。。啊中国的席琳迪翁!对不对”,我顿了一下,也短暂地思考后使劲点头,心想不管是像玛丽亚凯莉还是像席琳迪翁,问能买到她专辑就行,于是继续期待地看着老板,“我下次去省会进货的时候帮你问问,黄绮珊。。。嗯,很厉害。。。”。老板似乎又陷入了思考,不知她是否有着和我类似的初听黄绮珊时的震撼记忆。可惜后来再无回音,而电视上也几乎再难看到黄绮珊的报道,我一想起就会纳闷为什么这么好听的广东十大金曲没在全国大火(多年后和朋友聊天才知道国内也有地区圈子的说法,南方和北方有不少差异,更何况我是在千禧年的西北小城),在网络时代的海量信息尚未到岸前,她就像一发烟火,在华丽绽放后、在恰好看到的人们的惊叹声后,又静静沉入了夜空。
2004年雅典奥运会时,主持人介绍背景歌曲的演唱歌手是黄绮珊,再一次意外和惊喜(即便过去多年,还是会在网络上看到有人惊讶于当初雅典奥运歌曲的演唱者,而我每每看到都会开心)。再后来到上海求学,借助网络终于了解了很多黄绮珊的信息,也终于把她的那张《只有你》听了个遍。看网络上对她的夸赞,看当年公司重金打造她首专的介绍,只可惜这些都已属于回忆,当时距离专辑的发行已过了很多年。我把视频网站搜索到的黄绮珊的一些演唱视频推荐给喜欢听歌的室友,他在赞叹了黄的高音的同时调侃了一下英文发音,我一同尴尬地笑了笑。再后来,听闻黄绮珊好像去过新加坡,听闻她业余网球水平挺厉害,还听闻她唱了一些教会福音歌曲,可是,她为何没有火呢?她还会出新歌吗?这些疑问也慢慢随着时间的车轮嵌入了车辙,埋入更深的夜,而下一站,已是2013年。
大概从《歌手》起,好像全国都知道了原来有一位叫黄绮珊的女歌手,唱功了得,再展开说大概就是很能飙高音。一个音乐博主点评《离不开你》时说黄绮珊有一个力量惊人但同时又难以控制的音乐人格,她们相互纠缠依存,苦情感成为了她音乐道路的一个烙印。对,苦情。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寻思些奇怪的脑洞,得出成为diva需要两个要素——一个是颧骨要突出一点,另一个是情感道路不顺——黄绮珊就符合,玛丽亚凯莉大概也算。我想她们都是注定成为音乐巨星的人,同时也都被感情牵绊过,或者也许那只是一种稍微负面的激励,就像取经需要经历地磨难,大概那就是黄绮珊“苦情”的一种成分,它们让她这位拥有惊人怪力的普通人在人潮的赞叹与惊讶中有些茫然无措,得与失之间的沟壑需要用涨落的苦水纠缠拉扯。
2021年12月15日晚,又是一次加班后归家的桥段,地铁里挤满了被抽光力气、面容憔悴的人,车厢像一盒沙丁鱼罐头。刷手机时意外发现了一张新专,试听界面旋转的唱盘好像也一点点划去灰尘、勾起记忆。时间过得真快啊,自己已过了明媚忧伤漫天幻想的年纪,囿于生活隐现的束缚与细碎的柴米油盐,在洪流的缝隙中寻找安宁,思考着自我和解与成全。列车从地底钻出滑入市郊浓重的夜色里,像只从深海游到海面喘口气的鲸鱼,恰好望见远方又放了一发烟火,既有朝霞的光芒又有晚霞的温暖,照着脚下的路,衬着头顶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