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我不会再想象平行宇宙,我很满意这个结局。

这个月因为预订黑胶的事情,和本科时共同粉霉霉的同学重新联系上了,前几天all too well现场版释出后,她特意打微信电话给我,“不要去看all too well的现场,我怕你看到后会很难过!”,她是少数知道那段恋情、少数知道我21岁生日过得和屎一样的朋友。我其实早就屁颠屁颠跑去听了歌看了mv,内心并非没有波动,然而如今我已经心平气和,曾感受过的狂喜和悲悸都已忘记,并且,故我今我同为一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爱人,我时常觉得写你写的不够多,这种遗憾在我删了我们全部的聊天记录后更甚,我们的交流中不存在第三人,再加上之后的疏离和视而不见,没有了物质的依靠,对戒断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却消磨了记忆,而atw就像一条传送带,将我带回了过去。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剧场的后台,我穿了一双Miu Miu的高跟小皮鞋,精准的踩在了塑料布面的一团油漆上,当我说到我的鞋还没贴底时,后台穿来了一声嗤笑声,那声音来自于你。 你讨厌我的自视甚高,我讨厌你的左右逢源,我们都隐蔽的厌倦无用社交,第一次建立有效沟通始于契诃夫的《樱桃园》,我们都认为罗巴辛是爱情的输家。一天被迫5个小时黏在一起,从无话可说到我们都合理怀疑自己是话痨。7月的南方,你假装邀请我野餐,其实是为了采风,我在太阳下晒了足足有5个小时,你才完成了那副画的雏形,我为了完成第一部独幕剧,拿奶茶和鸭货贿赂你,逼迫你剖析自己焦虑的来源,这次对话冗长且深刻,害你emo了足足2个星期。 彩排结束,我们打包行李各回各家,正式开始假期,袅无音讯的十天,我把《wildest dreams》循环了一百遍,十天感觉像十个世纪,直到看到艺术概论重叠的课表后才能够正常呼吸。我非常幼稚非常心机的穿了一件紫色的裙子,周三的下午,你在门口观望了一下,便抛下你的同学直接坐到了我的身旁,你染了头发,半褪不褪的蓝,剩下是偏黄色的灰,我觉得你好酷,非常酷,我再也见不到你比更酷的女孩了。 我青春荒芜岁月里的爱人,我又寻回了很多事情,当我说到瓦肯吻的时候,你拿手指碰触我的指尖,我们的手指扭动相接紧密交缠,对于一个犹豫着自己是异性恋、同性恋或者是无性恋的女孩来说,这大概就是灵魂之吻。我们在实验室里构思本子,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脚本这个概念,写了很多即使是现在回首也依然觉得骄傲的情节。你觉得你能胜任发型师的工作,于是我混进你的宿舍,你买了饱和度非常低的紫色染发剂,打算在我的头发上做出紫、蓝色的渐变,那天下了暴雨,我坐在你寝室的洗漱间里,那里只有一个没有椅背的木椅子,当你俯下身将染发剂涂上我的发梢时,我感受到了你的吐息。在又一次长聊后,我开玩笑的发了一条“一千次的晚安。”,而你回给我“夜晚没有你的光,我只有一千次的心伤。”,回想起这些的我惊呆了,我怎么会连这个都忘记?我曾发誓将这一切铭记于心,却又抛之脑后,而今天我又将它赎回,这治疗心灵的微贱灵药,我用它赎回你,也赎回21岁的自己。 我写过你,你也知道,你认为我对身边一切人、事、物的体会都是为了追求写作的灵感,你相信我只是去观察,而不是去体会,你认为我永远用语言掩盖矫饰着情感,永远回避着最关键的那个问题,你认为我爱“爱”这个概念多于爱你,但别嘲笑我,吾爱,我知道面对爱情时我天真笨拙,因为对于一个爱的孤儿来说,爱是多么的模糊不清,我掩盖了爱的语言,同时也掩盖了爱的行动,你无从得知我在假期里向我爸妈出柜的事情,你不知道我是怎样面对“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威胁,打包行李回到学校,回到你身边。你不知道我每一条有所指的说说和对白后掩盖着的期待,当我看着你,我总是在想,她随时都会说:“我爱你” ,并且把表白和公开二合一,可你从未伸出手,而我不能够伸出手,尽管我想,但对于一个从来没体会过安全感的女孩来说,只有你抓住我时,这一切才有意义。 我吝于说爱,因为这是个很沉重的承诺,而你吝于公开爱,因为这会使一切变得无比复杂。 我猜我们都让彼此失望了。 爱人,你说你为我崩溃,我又何尝不是?当删掉聊天记录后,我强迫症一样写了14万字,尽管被你发现后,我便删了文,但这仍是我唯一写过的原创百合小说,我花了一整个学期躺在床上,安慰自己“我是电影主角,这个部分我是注定要心碎的,因为电影都是这样的。”,我幻想着另一个平行世界,我不敢照镜子,也不想把头发染回黑色,我觉得我是人生的失败者,所有的语言都失去了意义,我几乎放弃了国艺的申请,在美签没过后,一切都变得毫无活力。 我很想传授一下让心复原的经验,但我也不清楚事情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转机,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忙于实习,好长时间没有想起你了,那年我22岁。当我在朋友圈里翻到你的照片时,我几乎认不出你来,那年我23岁,大概是去年夏天,我决定不要再符号化你,你是一个人,一个痛苦哭泣快乐微笑的人,我曾经握紧过你的手,我们都有着非常普通的缺点,正是这些缺点使我们分开。今年,我联系上了你,我们谈了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表现得完全不像曾经的我们自己,最后,我们得以坦白,再一次,最后一次。 事实上,我从没用过那个词——爱,我说过我在意你,我想你,我需要你,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我反思着,我是否欠你一句我爱你?可现在说爱又有什么意义?因为现在的我并不爱你,面对爱,二十一岁的我会鄙夷地说真爱是骗局,只是存在伤害和利用的小把戏,现在的我会说热烈的爱是奇迹,但稳定的爱更得我心。我的爱人,朋友,姐妹,这么多个我中,只有20岁的我才能赤忱肯定地回答:“我也爱你!”,爱只有在合适的年龄说才有意义。 我很喜欢《all too well》,但这首歌太过于悱恻,你和我,我的爱人,这一切不是悲切的,我第一次发现爱的一种新方式,如果不是你,我永远不会脱下Miu Miu换上Crocs,第一次体会奔跑的感觉,你开始看科幻小说,参加nerd才会参加的活动,还画了科幻短篇,有时我会看到习惯的延续,一些时刻,我会发现,无需听到你的声音,无需碰触你的手指,也无需回忆你的事,因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东西不留下自己的影子。至此后我才明白,两个女人的深刻关系是一种时过境迁后,还隐秘存续互相影响的存在。 爱人,我不会再想象平行宇宙,我很满意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