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mtrails Over The Country Club：是时候离开加州了

“...虽然这张专辑已经足够好了，但我不确定它是否完美，这确实困扰着我。我认为我应该加上《Dealer》这首歌，在这首歌里我一直在尖叫。人们不知道我大喊时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我就这么大喊大叫着。”——出自2020年杂志采访

专辑封底图

·决定性单曲 White Dress

“...现在好在它完成了，我感觉不错。我认为这张专辑的“决定性时刻”将是《White Dress / Waitress》。”——出自2020年杂志采访

那么white dress是凭什么能被打雷认定为整张专辑成形的“决定时刻”呢？

“When I was a waitress wearing a tight dress handling the heat /I wasn't famous, just listening to Kings of Leon to the beat” 这首歌以打雷19岁在长岛做服务员时期（还未成名的时候）的经历为引，延申出了整首歌的中心思想：“我”的现在和过去、乃至未来；从而抛出了整张专辑的核心命题：名利场之于“我”，究竟是什么。

“...很多歌的词都是非常抽象的，但是它们的旋律和调性却能营造出氛围感，会让你明白歌手究竟在想什么。” 白裙其实是打雷和制作人伴着钢琴快速地完成的。首先，这首歌代表了打雷在创作上的新突破——这是一首即兴创作的高质量产物，这或许是打雷可能会探索的创作模式；其次，这首歌是有“氛围感”的，不仅体现在旋律上和制作上，也体现在了演唱上。打雷在其中也用了气声演唱，颇有一种自言自语的感觉。

虽然她自己评价自己VOCAL不好，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但我却认为这种带着撕裂感的头声+气声在这首歌里却恰到好处了。听众可以马上感受到演唱者在诉说着什么，有一点迫于无奈。配合歌词聆听，打雷在感慨并怀念自己年少时期的生活，以及无可奈何当下被名利捆绑下的现状，还是以前那段19岁的时光令人感到美好，“I was a waitress wearing a tight dress/Like, look how I do this, look how I got this”。同样在歌曲的开头便有“Thinking of a simpler time/Like Sun Ra, feel small/But I had it under control every time”歌词中提到的Sun Ra是一名前卫的爵士乐家，他的音乐风格和穿衣打扮非常怪异，加之他经常在表演中加入很多奇怪的环节比如转盘子之类的杂耍表演，因此Sun Ra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被大众所接受。一直到他年近40，大家才感受到了他的才华。打雷用这位前卫音乐家对照“我”，在Sun Ra感觉自己还很渺小的年岁里，19岁做服务员的我却能掌握一切。非常高明。

Sun Ra 的专辑“The Magic City ”封面

· 时间和空间上的变与不变

其实白裙里的写作方法已经是打雷经常使用的了，诸如早期的BTD、后期的NFR!中都能屡见不鲜。当然打雷也非常擅长使用意象，比如早期频繁出现的“red dress”。对于本张专辑，我个人认为打雷在写作上最有意思的应该是“Yosemite”。

约塞米蒂国家公园

Yosemite是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中部的约塞米蒂国家公园，风景非常优美。但如果聆听整首歌之后，你会发现整首歌里其实并没有出现过这个国家公园。歌词“Seasons may change/But we won't change/Isn't it strange how different we are from all of our friends? /Seasons will turn/The world, it will turn/The only thing we'll turn is the pages of all of the poems we burned” 简直神来之笔。季节是不断变换的，但是我们的关系（犹如这个国家公园一般）是永远不会变的。变化和不变化这两个概念本身是对立的，但却因为时间和空间变成了统一的关系。而“时间的变化”正是整张专辑想要讨论的概念之一，这些都被“Yosemite”一个名词巧妙地连结在了一起。

说到了“变化”，大家会很自然地联想到以前的歌曲比如“change”。在机尾云里，歌曲“Dark But Just a Game”里也反复强调了这个概念，但是跟以往有所不同。“We keep changing all the time

/The best ones lost their minds/So I'm not gonna change/I'll stay the same/No rose left on the vines/Don't even want what's mine/Much less the fame/It's dark, but just a game”对比早期歌曲如radio或者天堂EP里对加州好莱坞名气和“金色大道”的幻想，如今被名气包裹着的打雷甚至写下了“Don't even want what's mine”。但是“Fuxk it，Life is sweet or whatever, baby“，这只是一场游戏罢了。这首歌，乃至歌曲”Wild at Heart”，都表达了打雷对名气的反思，但同时也不忘戏谑一下这个名利场。去他的，毕竟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对吧。

·是时候离开加州了

“其实这张唱片在我去中西部之前就已经是“中西部音乐”了...当我唱关于阿肯色的歌时，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描述中西部地区，尤其是俄克拉何马州。那里是一个可以追求自由的地方，不会觉得压抑。”——出自2020年杂志采访

打雷某杂志封面图

“I left Calabasas, escaped all the ashes, ran into the dark/And it made me wild, wild, wild at heart/The cameras have flashes/they cause the car crashes/But I'm not a star”这几句歌词出自歌曲“Wild at Heart”。当年的打雷为了爱人/名气去了加州，如今却决定离开这个闪光灯聚集的卡拉巴萨斯；“they cause the car crashes，But I'm not a star”等歌词都表达了打雷如今心境的变化，离开加州去中西部地区寻找自己真正的自由。这里也可以和她早期对于专辑中自由看法进行对比，在获得了名利之后的打雷认定原来自己以前追求的“自由”好像不是那样，它并不在这里，现在我终于下定决心迈出新的一步了。“I come from a small town, how 'bout you?/ I only mention it 'cause I'm ready to leave LA/ And I want you to come.”

“Let Me Love You Like a Woman”开端：I come from a small town, how 'bout you?/I only mention it 'cause I'm ready to leave LA/And I want you to come，跟你说一下，我要离开LA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吗？这个很有浪漫氛围的开头十分明确地表达了打雷的两性观念。无论是NFR！还是LFL里，打雷都表达了自己对于这种互相给予的健康关系的向往，并且非常浪漫。“Tulsa Jesus Freak”整首歌实质上其实像是在吐槽对象，但被打雷处理得很浪漫；打雷在向意中人说“You should stay real close to Jesus/Keep that bottle at your hand, my man”，但拿着酒瓶真的可以离上帝更近吗？或许我们该出发去Arkansas了，我喜欢那里“I like living here”。“If you don't pray, you'll never learn/Keep that bottle at your hand, my man/You know what I'm saying?”打雷近些年，从LFL开始，在描绘男女之情的时候更加注重细节，经常用生活中不经意间的对话或者动作来表达两性之间的关系。这个也是乐评人们常说的打雷在歌曲里营造出的健康的两性平衡的观念。（当然浪漫主义也是必须要有的！） 在歌曲结尾，打雷的声音挂着AutoTune的效果，让听众感到仿佛置身于天堂。

这样的歌曲或许比某些嚷口号般的“女权”歌曲更加地女权。这或许也是近些年打雷被女权主义者们接纳的重要原因。（时间证明了打雷早期诸如hit me这类参杂着暴力情节的词语，并非是她现实生活的反射。）BTD能在今年重评，也和她本人口碑的回升密不可分。

“...和大多数艺术家相比，我们很难将LDR的音乐和她的人格剥离 (更不用说她在社交媒体上的一些令人不快的评论)，或许这样做本身就有问题。但有关于她本人的神秘感（话题）会盖过她的音乐。这非常可惜，因为Lana是一位富有创造力且高产的艺术家——更不用说她还是当今最有想象力、风趣的词作之一——与此同时，她还在不断挑战自己，拓宽自己的音乐道路。”——节选自Variety的乐评。

·自由究竟在哪里，“我”对名利场的反思

简而言之，整张专辑无处不在表达着现在和过去的时间概念，正如打雷喜爱的诗人艾略特的诗歌中所阐述的“Time present and time past/Are both perhaps present in time future/And time future contained in time past”那般。过去和现在同样充斥着未来。

MV截图

现在，我们回听专辑同名曲“ChemtrailsOver the Country Club”，这首歌是有画面感的。它生机勃勃，十分惬意。打雷用短短几分钟就勾勒出了“我”和朋友们的生活状态，但这样的生活状态又仿佛如空中的“Chemtrails”一般，仿佛过一段时间就会逐渐消失。歌词诸如“Like when we were kids under chemtrails and country clubs/It's never too late, baby, so don't give up”同样包含了打雷想表达的时间概念和乐观的人生态度：这样的场景，和童年时候看到得一模一样。虽然现在看到机尾云的“我”变了，但不能放弃，生活还是可以很美好的。

在这首歌的MV预告中，导演加入了狼人的概念。白天大家是过着惬意生活的姑娘，一到夜晚摇身一变，变成了狂野的狼群。这也对应了专辑中无处不在的“自由和狂野”。联系全专歌曲甚至诗集，如今看似拥有了金钱和名气，好像变得更加自由了。但事实上自由真的如此吗？现在拥有的片刻宁静又好似虚幻，如果一切都定格，甚至回到以前19岁的时光那该多好。

时间就像是一条线，连结着“我”的过去和现在，表达了“我”对名利场的反思。打雷在专辑开端先放入自己的真实经历，然后随着歌曲逐步展开，表达了自己对于名利场的排斥和不屑，当然也不忘记强调生活还有更多的美好等待着我。这是一张在内容上非常私人化的专辑，仅以cotco同名主打为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白人俱乐部的“上流生活”。因此我个人不太认同某机构在乐评中认为这张专辑很“美国”，title太大。当然，专辑在概念上仍然能跟听众建立起关系，“我的朋友们”也会遇到被什么所累的时候，听众也能在这样的氛围感中找到共鸣。

Chemtrails Over the Country Club

“Chemtrails Over the Country Club”在制作上相较于以前的专辑都显得十分简单，旋律和编曲制作上的复杂性完全无法和蜜月或是超暴力相比，人声占了大头。打雷很诚实，她在很多采访中都表示自己因为想要完成的工作太多，导致专辑在准备上有所欠缺，但自己也觉得好像无法再为它做什么了。可能正如打雷所说，这张专辑确实缺少了一个爆发性的单曲，比如“Dealer”。没错，打雷在vocal上的巨大突破被放在了近期发布的新曲+旧曲整合的专辑“Blue Banisters”中，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惊喜。

打雷在2020年杂志采访中也透露过其实自己在做这张专辑时心情并不轻松，原因当然是2019年的乐评神专NFR!。COTCC已经发行半年之久，时至今日也有很多人拿NFR!和它作比较。NFR!的诞生是天时地利人和，是美国川普时代下的优秀音乐产物，从此也不会再有；音乐人的创作精力和能力其实是曲线状态的，极少有人能像打雷一样，这么多年还在坚持创作，且产量很大。在推出NFR!这样主题宏大的专辑之后，出一张COTCC这样私人化的叙事专辑也未尝不可。何况这张专辑里的词作均为上乘，我们经常听人讲歌曲创作要“言之有物”，如果不理解这个概念，那就去听一下打雷的专辑吧。

文/ kingkim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