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祖咒的涅槃之路 --- 彭洪武
1990年代后期，在中国摇滚陷入低潮期时，大部份乐迷靠国外的卡口磁带补充营养。这时候Nirvana（涅槃乐队）主唱虽逝却如日中天，他那句名言：“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激励着无数摇滚乐迷。
奇怪的是作为摇滚之神，被当时中国摇滚顶礼膜拜的涅槃乐队却鲜有效仿者，直至今日也没人能说明白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涅槃风不是那么好弄，那种怒气冲天的现场不好搞，那种神经兮兮的歌词更不好写。就像大多数涅槃的死忠乐迷在权衡过了几十种了结残生的方式之后，日子还得过下去。
由涅槃乐队所定义的垃圾摇滚最终淡出了历史舞台，一个传奇摇滚人物的黯然消逝令人扼腕长叹。
涅槃乐队主唱Kurt Cobain自杀之后，他的知音Blind Melon乐队主唱Shannon Hoon愤怒地把电视机摔在地上。这似乎还不足以表达他的困惑与沮丧，他冲动的在前额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同道的逝去令他感到痛惜。可是仅仅半年之后，1994年10月21日，Shannon Hoon被发现倒毙在巡回演出的车上！
我们似乎都知道一个事情如何开始，但谁都无法准确预料出结果。
涅槃乐队曾经于中国催生了1990年代末期的地下音乐怒潮，那时大江南北如星火燎原之势，这是中国摇滚前行的重要篇章，我们曾经也以为是新的起点。20多年过后，这股怒潮中的地下音乐四大天王被时代狂浪吹落四方，或转行或隐匿或离散，而左小祖咒则始终处在风暴眼的中心。
“在90年代初，我们大家几乎都没有听说过互联网，我们也没有浏览器、搜索引擎、数字手机系统、3D游戏或便宜好用的笔记本电脑。” 回溯20世纪的最后十年或许是一种难言的哀悼，毕竟那是不少人心目中纯真无羁的理想余年。
30年如大梦，2021年跟1991年相比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如今移动互联网仿佛成为了时代的核心动力，过度的数字技术崇拜与算法浪潮席卷了整个世界。
曾经看似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第一次知道祖咒这个名字是在1996年的《戏剧电影报》上，当时报道说他住在一个叫东村的北京郊区，整日不务正业喜欢与村里的贩夫走卒喝酒。第一次见到祖咒是2000年夏天在他住的蓟门桥小区，那天晚上正找不到小区的门，突见祖咒趴在墙头上叫唤我的名字。
在中国摇滚最冰冷的那段日子，一次我和祖咒饭后在虎坊桥附近散歩，在北京萧杀的冬夜中突然说：要是Kurt Cobain还活着，会给摇滚乐更多的力量。那时候根本无法想像接下来还会糟糕到什么地歩，相互间打气都带着悲剧气氛。
不过形势总是比人强，曾经奄奄一息的中国摇滚枯木逢春，铁托退场千禧一代登场，摇滚现场高举的手势就像一波波后浪，只是此起彼伏的手机代替了紧握的拳头。
祖咒再也不是居无定所的穷苦艺术家，祖咒活成了左叔。如今的似乎他醉心社交，在各种酒局上左右逢源，和各路行业大咖相交甚欢。插科打浑的无厘头金曲出了一大堆，俨然一个鲜衣怒马的摇滚巨星。
不过玩笑归玩笑，祖咒并没有偏离摇滚的正道，只是摇滚也需要生活，需要美酒和甜蜜的吻，需要沙发和更大的手机，但这并不妨碍某些摇滚音乐人愤怒的动力。
生活是条狗，那就牵它走。
大多数人到了知天命的年龄，都会把自已藏起来，一幅看破世事平静如水的样子。而祖咒在生活中时而焦虑时而暴躁，时而宽容时而刻薄，时而严肃时而玩笑，这一切也都体现在他的音乐中。
大概是自2010年开始，各路摇滚乐队忙于巡演和参加音乐节，鲜有人再提创作这事，发专辑变成一件挺为难的事。近年来祖咒的高产却是一骑绝尘，精力异乎寻常的他朝夕必争，完全闲不下来。
可喜的是祖咒已掌握了一套做音乐的独门秘笈，这辈子他的专辑总数突破一百是件没什么悬念的事，没什么能阻挡他出专辑的高速高频。
在搞不清楚左小祖咒上张专辑是哪张之后，他刚推出一张名为《涅槃》的专辑。母带处理是Howie Weinberg，此人曾是涅槃乐队1991年9月24日发行的《NEVER MIND》母带后期处理工程师，而祖咒这张专辑的发行日也正是9月24日，更巧的是左小祖咒这张新专辑也是13首作品。
这是一张很爆烈的专辑，标准的90年代另类摇滚的乐风，粗砺、戏虐、凌乱，传统的三大件摇滚乐仍然有其难以取代的打击力，我把这看作是对NO乐队的一次意外穿越。据说这张专辑的录音乐手都是以前和祖咒合作的老乐手，如果是1990年代NO乐队时期的乐手，那实属难得。
“90年代初盛行的垃圾摇滚（Grunge Rock）是为了抗议摇滚乐在日渐华丽的外表背后越来越苍白空洞的灵魂而产生的”，这张专辑为何名为《涅槃》似乎也不言而喻。
左小祖咒这次也参与了一部份的吉他，据说他会不会乐器是一些人心中的一个谜团。2000年冬天我有幸在沈阳听过他独奏吉他唱了几首早期作品。可以这么说，祖咒如果不当主唱，也是一个极具风格的吉他手。
在2021年“笑傲江湖”全国巡演中，这十几年极少做室内专场的祖咒应该找到了做现场的乐趣与动力，中国摇滚演出的整体升级也带来了的现场便捷操作。期望9月24日《涅槃》专辑首发演出之后，祖咒能携乐队再做一次回归他早期风格的全国巡演。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什么是真正的摇滚精神成为一个尴尬的话题，很多人放弃了较劲这件事，曾经的老虎都变成了乖猫。正如左小祖咒在某首歌中讽刺那样：“我当不了愤怒青年，因为愤怒，很辛苦，也容易伤害美好前程。”微风熏醉的岁月静好，似乎要把一切骨头都融化了，那么多的世纪问题还是无解。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无从可知，摇滚乐或许也给不了答案。但是在每一次摇滚的滚动中，我们会触碰到时代或强或弱的脉博，这就够了……
--- 彭洪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