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岁后 谭咏麟 拥抱/1988
1.年初谭咏麟在1987十大中文金曲颁奖典礼上“无言感激”，出人意料宣布不再参与歌坛的有奖游戏，不再参加任何音乐比赛。那年还是属于他几许风雨经过后屹立歌坛的1988年，“谭八张”如神助推出了八张个人唱片，还不算《温拿88十五周年纪念金曲》，包括这张1988年8月18日推出的《拥抱》。计有两张粤语，两张国语+英语，两张Remix，一张日语+英语EP，一张粤语精选。其中有四张近一半的唱封都以《拥抱》的系列照片为主，加了些小变化。该系列组照由日本摄影师田村仁（亚洲摄影赏太平洋赏得主）拍摄，原来他是中岛美雪御用摄影师，从她的第二张专辑开始，一直到三十年多后，中岛美雪的照片都是出于田村之手。关于这套唱片组图，无论封底的一人游逛剧院会堂场景西装造型，还是封面裹风衣抬手欲拒还迎的大头照特写，画面都颇有故事感，妥妥的大片无可挑剔。有人曾话这组照片的主题更贴近《迷惑》，而《迷惑》那张封面天地初开的拥抱造型其实更适合这张《拥抱》，对于这条来自歌友们的建议，值得附议。
2.《拥抱》是他再度身处高峰尝尽雨丝轻风的加冕，亦是老谭第N次拿下香港IFPI年度销冠皇碟。前有84《爱的根源》、85《爱情陷阱》，后有90《梦幻舞台》，单张唱片专辑PK四夺销量冠军，更不用说年度专辑的累计销量。虽然不再参与比赛和领奖，但88年也是他歌途上的丰收年，原以为2月份推出的势如破竹神专《迷惑》，据说达到7白金35万销量，已是年度冠军的不二之选。结果被他自己打破了记录，实在应了《拥抱》宣传海报上的“势不可当”四个字。那张海报如是宣传专辑内的十首歌（宝记主次相当明了）：（主打歌曲两首）“拥抱大碟势不可当，销量继续冠军，继冠军歌曲80岁后，水中花更难抗拒。”（第二梯队）碟内猛歌：午夜皇后、都市猎人、变奏、拥抱。（第三梯队）从后赶上、千金一刻、领航灯、同根生。有没有本是一碟生，排名何太急的味道？有传《拥抱》销量是超7白金，38万销量。曾经邂逅了89年宝丽金唱片在天天渔港庆祝《拥抱》6白金和1989年2月推出的《爱念》6白金的“12白金”庆功宴照片，那么“迷惑”又来了，之前《拥抱》至少还有1白金的唱片奖是提早颁了吗？
3.较上一张神专《迷惑》，私以为《拥抱》的整体风格算不上更出色。可能因为受到了当年断断续续遇见这十首歌曲的影响。当时，这十首歌化整为零前来，如假包换是一张七拼八凑的音乐地图，图上的每一首都是学生时听歌岁月时间和地点的坐标。首先，中唱上海引进了《心手相连》，有“变奏”、“领航灯”、“从后赶上”、“同根生”与我的初见面，其中“领航灯”和“变奏”在文录的另一版《你知我知》引进版里重逢。“水中花”和“80岁后”则是在中图版《89新曲选》里彼此相见，当年14元一盒的“奢侈品磁带”里相见。而“午夜皇后”与“拥抱”的结识全拜《89浪漫演唱会》所赐，那时引领我们这一波港台流行音乐爱好者的电台立体声节目“上录音乐万花筒”，竟然还在电波里播过整场89浪漫演唱会。同学Z把“午夜皇后”里的“偷偷偷”听成“逃逃逃”，问我这首是不是“爱的逃兵”？怀念当时用学英语的单卡小录音机，对着单喇叭无线电“直录”的情形，物质简单浅显到粗陋却深深藏在回忆里的美好时光。剩下的“都市猎人”竟然还是先听的国语版，放学和C同学一起站在海宁路四川北路口，望着街边几家音像小店，从喧闹的喇叭里想起了谭式国语“魔法爱情”，当场C说听了这首，有些想收了这盒磁带的念头了。专辑唯一“新歌”只剩“千金一刻”，对于记忆里拼凑的《拥抱》，更像是一张特定环境时势下造成的精选。
4.重头认识这张《拥抱》，才惊觉前八首曲目一首快一首慢，刻意梅花间竹般的排列。打头阵的“午夜皇后”比上一张开路先锋“玩出火”更劲，不只是气势满满的伴奏，陈少琪的词更酷，时隔一年把“玩偶当知心”升级成了“深海世界的皇后内卷”。原曲是60年代摇滚乐队The Yardbirds的代表作，1965年录制的“Heart full of soul”。89浪漫演唱会上“魔鬼之女”+“午夜皇后”的开场秀堪称惊艳。演唱会上他还“隆重”介绍并朗诵了这首“拥抱”歌词，虽然他咬文嚼字娓娓念来，可能是演了太多的喜剧角色，即使一本正经的语调也自带栋笃笑的味道，毕竟在港片中饰演杀手被观众笑场的“最爱笑的伦”非他莫属了。专辑同名歌曲“拥抱”作曲来自網倉一也，记得87年它曾贡献了“绕口令”佳作“无边的思忆”，此番是再度合作。更早是从张国荣的“恋爱交叉”、“柔情蜜意”等歌曲里看到他的名字。“拥抱”的日语版“はなさないで”同样来自谭咏麟88年在日本发行的EP，由松井五郎作词，那么是否这是宝记向东瀛音乐人定制的作品呢？作为老谭“求原谅”的招牌系列，前有“小风波”，后有“拥抱”，区别在于前者是“汤婆子”的暖，后者变成了“中央空调”。这首很适合做暖场来用，场馆外狂风中雨点翻飞，场馆内这段情长忆记，能有如此演唱会气氛组歌曲唱到发光发热，倒也省电。
5.那些年的创作力开挂，莫非是因为出演“爱的逃兵”里“高音阶”上身的缘故。等到94年终于推出一张《创作集》时，已囤积了太多首原创作品了，尤以87、88年最犀利。如何形容那段时间的迷之伦创立，首首凭音乐接头暗号，隐隐有“三叔公”和“飘红”加持。仅这张《拥抱》也收录了三首伦曲。“变奏”的填词人“雨言”是港台DJ兼词人黄霭君，“雨言”是她的笔名，她也是陈少琪的夫人，某音乐平台上有些人将“雨言”误认作黄凯芹，请勿贻笑大方。遇见不少“变奏”的现场版本，以89好友慈善演唱会上的LIVE版最为独特，小提琴神童郑思伟寂寞地拉响前奏后，一时间台上忧怨琴声正如旧，求变的这版编曲好有心意。“都市猎人”里用被狩猎的“猎物”来形容失爱者，用逆季节穿衣来描述他的悔恨之意。年少难以抗拒这旋律的魔性，难怪国语版名字叫“魔法爱情”。国语版起始的几句金属和音感觉更强些，更有磁性。88年起他的劲歌明显有了些许变化，在“都市猎人”里压低了嗓音来增加力度，由内而外透出的冷寞指数较过往提升好多。前有“假刺激”的冷酷、如今到“午夜皇后”的冷傲，后有“魔鬼之女”的冷艳，某一阶段老谭“冷”字系列劲歌层出不穷。
6.遗珠中的遗珠非“同根生”莫属，来自老谭作曲，也是TVB剧“斗气一族”主题曲。一首歌带你重返初露锋芒星仔时期，直到梦想达成翻身变星爷时期的许多经典无厘头桥段都能在剧里觅到雏形。无独有偶，同样周星星同学出演的另一部TVB剧“他来自江湖”，亦由老谭主唱的主题曲“明天仍要继续”，收录于专辑《梦幻舞台》也拿了90年IFPI年度销量冠军，星爷加老谭的“谈（谭）心（星）组合”还真是自带“票房销量幸运星”体质。歌曲开始时的“LaLa...”声，不管在序幕还是尾声，这一招都是在给“牛奶加糖”。歌名虽然字面上看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女词人黄真还真是延续了“Don't Say Goodbye”的情真意切，歌中描述的各种TVB反反复复的青梅竹马桥段也不过如此吧。一度很偏爱她为老谭填的那些词作，不同于普遍以男人观的大众情歌，她笔下的“情不变”、“黑色快车”、“谁可比亲心”、“无声的信笺”、“再见亦是泪”首首都写出了不同视角的“真情情歌”。一首歌一个故事，“从后赶上”就是一首有故事的歌。原本起因是老谭关爱受伤小歌迷的暖心行为，却成为了某些宵小诽谤的素材。向雪怀先生从当年沸沸扬扬的这件“晖仔”事件获得灵感，填了这首励志的正能量作品送给所有“落后者”。很少听他如此压低了音来演绎作品，“年年25岁”的一把声在歌里变咗“80岁后”，尤其歌曲的起始铺垫，宛如听他讲述失败者如何从逆境里重生的故事。风风雨雨都经过，等到一场艳阳雨后，再到云淡风轻的“定风波”，中间隔着太多首“人生之歌”的接力，如果把这一生当作一场马拉松，落后也唔紧要，毕竟有时从后赶上也是一种选择。
7.有遗珠也有主打招牌，轮到弃冕金曲国风代表作“水中花”出场。网上没有寻到关于第十一届十大中文金曲的旧闻，网上重温1988年十大中文和十大劲歌颁奖礼的视频，顺便转下自己的旧文。阿伦的宣布退出金曲，很多人都持观望态度，88年入围年度十大中文金曲分别是“半梦半醒”与极受喜爱的“水中花”。但他坚决弃权，主办方顺延其它歌手替代，由于温拿的“千载不变”获得十大金曲奖，温拿五人一体，作为团体的成员，不能四缺一。致谢由陈友发言，老谭低调的站于身后。颁发作曲奖时又有阿伦和钟镇涛作曲的“千载不变”，此时阿伦请词人卢永强代领。第三次上台机会则是年度最佳销量《拥抱》以压倒性优势获得，但他仍让御用监制关维麟代领。压轴收尾十大中文金曲和十大劲歌金曲颁奖礼的编排如出一辙，都是温拿。只不过一个金针奖一个荣誉大奖，同时“千载不变”也入选了年度十大劲歌金曲，温拿十五周年风光无限。而阿伦即使两首金曲弃权，依旧凭组合再三获奖，绝对是不明觉厉。更犀利据传之后89年“情义俩心知”也入选了十大再度弃奖，直到2003年十大中文金曲凭“左麟右李”组合的“左邻右里”入选，虽然他“年年25岁”，一不小心又创下年纪最大十大中文金曲获奖歌手记录。“水中花”先遇见国语版，难得由笔名为娃娃的陈玉贞国语歌词直接升级了情情塔塔的意境，甚至超越了粤语纯粹情歌的局限，国语版充满了入世出世、喟叹时光荏苒流逝，往昔如梦消散的沧桑感。91年至今唯一一次的春晚，老谭选了这首。当时由于同期带队出国滑雪，春晚当日无法到现场，他还是提前赴京完成了录播，让无数大陆的观众认识了他的第一首歌。粤语词曲出自时任宝丽金中文部经理的简宁，原名刘毓华，也是八十年代中期的耳熟能详的填词人。这首缠绵悱恻的“水中花”粤语歌词会令人想到晏殊“浣溪沙”里“一曲新词酒一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古风古意，也能觅到李清照“一剪梅”中“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蕴藏于中的影子。直到尾声传来“lala......”，才蓦然醒觉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这一段终究是梦非梦花非花，这首伦式浪漫唱腔演绎下的“一曲共醉水中花，一醉花残梦转迟”神曲，何止是这张专辑的首选，如假包换这是八十年代粤语国风神曲标杆，没有之一。
8.《拥抱》不得不提与香港中坚乐队的音乐合作。刘以达是自86年“第一滴泪”、“刺客”、87年“墙上的肖像”后的再合作。“水中花”的编曲，“领航灯”的作曲和编曲都来自这位“梦遗大师”。虽然他在周星星的电影里客串的都是配角“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但在达明组合里，由他打造的独特音乐部分毋庸置疑是组合的灵魂。也是第一次在《心手相连》引进版里遇见了“领航灯”，遇见了这个才华横溢的香港音乐人。感觉“领航灯”老谭演绎的太“正”了，一台原本暗黑哥特风的“小明灯”，活脱脱被这“正统伦”唱成了“指航明灯”。试想下换做安东尼黄，可能就是蜕变成一首“满天神佛天花乱坠”的“继续追寻”续篇。“千金一刻”则是与Beyond的首次合作，黄家驹的曲黄家强的词，很多人拿黄贯中的那版作比较。怎么讲呢？五星大厨出品的菜自然是质素在线，无论是色香味形，还是用的原材料和烹饪手法，无一不是上乘之作。你知道我是指的是哪个版本。但偏偏有一种美食离不开街头巷尾的神秘加持，如同每一个人记忆里的味道，如果你想重温原汁原味的话，也只有这道菜的创始人才有秘方，只有他们能将那道菜视如己出，即使感觉欠缺了点什么，但恰好那些缺失的遗憾最后也会成为完美味道的一部分。你知道我这又是在讲哪个版本。两支乐队组合当仁不让都是八十年代中后期乐队的翘楚，促成合作的原故是宝记？还是关维麟？还是老谭？如今不得而知，但时光穿越到三十年后，1968年由失败者(Losers)乐队出道的老谭当之无愧成为了几代港乐人空前成功的“拥抱拍档”第一人。当年面临的现实问题是宣布“拒绝再玩”之后，唱片公司的各种资源、幕后创作的词曲音乐人，多少先后都会易主的变故。毕竟同样一首Hit歌，给你和给别人，成为弃冕金曲和名利赞赏的金曲的结局就是有差别。88年宝记第一梯队的班子还在，但仅靠吃老本又能再复刻多少张神专《迷惑》？感觉《拥抱》的销冠多少是有《迷惑》大卖的近因效应。摆在“迷惑伦”面前的音乐路终究是因为找对了地图而不再迷惑。几十年后“拥抱伦”几番成功的合作包括“刀郎”、“左麟右李”、杜丽莎、许冠杰...仲有与新生乐队，新生代歌手，各型各地的音乐人等拼出形形色色的音乐“火花”。虽然有的合作如流星一闪而过，有的却成为了“拥抱伦”音乐理念的经典作品留下来。不断挑战尝试不同的音乐合作，感觉老谭“拥抱”的拍档自身越有特色，越有风格和独特气场，彼此合作的成果就越显著。
9.“维艾拿之冬”与“80岁后”。“80岁后”原曲是日本演歌代表森进一的名曲“冬のリヴィエラ”。曾用文字记录过这首歌的往事，文字的标题就是“维艾拿之冬”。1987年6月，地点东京，第十六届日本音乐节的舞台上，森进一、赵容弼、Leslie和老谭一起合作了这首日文歌。有段采访老谭曾自诩有一种“闻歌”的本领，只要给他一听乐谱、调子，就可以知道这首歌会不会热，会不会流行，就是一首歌的潜质能够“闻”出来。之前为谷村新司的“花”的粤语歌版权，陈淑芬已经先下一城了，谷村新司虽然很为难表示已经口头答应了给老谭，但最终我们还是在《Summer Romance’87》里遇见了“共同渡过”。这次“80岁后”老谭终于得偿所愿。不过宝记的工作人员失误，将作曲误标了森进一，其实正牌作曲是大泷咏一，就是创作“幸せな结末”的那位，个人风格相当明显，只听日文原曲前奏一响起就满是日剧的熟悉标配前奏。网上还搜到了森进一前妻森昌子1982年的翻唱版本，唱的婉转悠扬，但这首“流浪之歌”专属配制还是略沙哑的男声更能表达歌中掩饰不住的沧桑感，首选还是森进一的原版。顺便八卦一下，老谭86年改编了森昌子的代表作“いつまでも爱彩川”粤语版“珍重”，在87年音乐节上唱了几句给森进一猜，台下的观众都听出来了，森进一竟然一头雾水表示不知道。言归正传，不如再重识“80岁后”，歌词出自原名梁伟文的林姓词人，他为老谭写的词屈指可数，这首虽然只寥寥数语，就把一台时间机器完全呈现于你的眼前，灯影里忆起你，画面中亦有你，在每一段曾经拥有过的往日情节里，约定了穿越时间遇见你。老谭的歌明确标明时间坐标真的不多，不知道词人是不是看了哪一部穿越的电影得到的灵感呢？最近有个现场版本很值得回味，老戏骨胡枫“86破晒记录演唱会”上，嘉宾助唱的老谭现场唱了这首应景的歌。他在台上说：他很感谢枫哥的邀请，因为曾经答应了歌迷要唱到八十岁后，当晚算是提前还了心愿，而且看到台下的歌迷，也提前知晓了八十岁后的歌迷是怎么样来听他的演唱会。或许真的能等到那一天，这张“旧戏飞”能够进场去看你的八十岁后演唱会。必须内场，必须带着400mm镜头，也必须清晰的把脸上的皱纹都记录下来，当然必须有这首压轴的主题歌，台下我望，台上你唱我想听的歌，这难道不是一首你承诺的八十岁后唱给我们一起听的歌吗？
10.老谭在八十年代香港歌坛不断的创下纪录又打破纪录，代表销量神话的《拥抱》就是之一。年轻时，这张的心水首选是劲歌，翻来覆去地听午夜皇后、都市猎人和千金一刻，是你我年轻拥有的这份磁带趣味。不过时间也真是能改变喜好的东西，你看，还没等到80岁后，如今在黑胶唱机里爱不释听的已换成了抒情慢歌。歌中的岁月如故，冷暖循环往复匆匆秋又来，唱盘里的12寸的LP以33转/每分钟的速度自顾自的旋转，耳边熟悉又历久弥新的声音如重播一切，“古老光景又亮起，某天初结识，幕幕记起...”真是，老歌不堪忆，新曲不如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