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出的柠檬汁，不会打鸣的公鸡与命运的十字路口
滚石乐队的吉他手Keith Richards曾经说过：
要成为一个蓝调乐手，必须见过柠檬汁从腿上流下
Obviously, to be a bluesman I have to go see what this lemon juice is, running down your leg.
这句关于柠檬的隐喻最早就来自于Delta Blues之王Robert Johnson的“Travelling Riverside Blues”这首歌中（现在已经是一首Blues standard了）有这样一句歌词：
Squeeze my lemon till juice run down my legs. 粗鄙的译作：挤弄俺的柠檬，直到汁液顺着俺的双腿流下来啊，流下来！
这句歌词初听让人忍俊不禁，之后却回味悠长。这跟"生活给你个酸柠檬，你要用它来榨柠檬汁"，半点关系也没有。这是蓝调音乐里常用的修辞方法，就像有一首蓝调名曲叫Little Red Rooster(滚石也翻唱过)，开头是这么唱的：
I have a little red rooster / Too lazy to crow for day 粗鄙的译作：我有一只小红公鸡，每天早上都懒得打鸣。
很明显，公鸡和柠檬都是有性暗示色彩的比喻。垂头丧气的公鸡说的是对生活失去了欲望和追求（更朴实的解释：痿到连晨勃都没有了），而饱满多汁的柠檬则是比喻喷涌而出的激情（和体液）还有对生命的热爱。Keith Richard的话放到这个语境下很容易理解，就无需赘言了。
齐柏林飞艇之后创作了The Lemon Song，专门向这句柠檬歌词和传奇的Robert Johnson致敬。Robert Johnson自己也是用生命在挤柠檬汁，他是著名的“27岁俱乐部（27 Club）”的成员，据说在他27岁一个炎热的酷暑，他去一个小镇演出，和一个已婚少妇眉来眼去不亦乐乎，少妇的老公嫉妒到眼红，于是在威士忌里下了毒，Robert喝了之后就驾鹤西去了。
关于Robert Johnson的传奇还有很多，比如说RJ本来是个很糟糕的吉他手，经常被同辈嘲笑。可是有一天他带着自己的吉他离开了，消失了一段时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的琴技已经好到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了。有人说他在命运交叉的十字路口用自己的灵魂和魔鬼交易，换来娴熟的琴技，可能附加条件就是灵魂的使用期限只有27年吧。 RJ有一首歌就叫“Crossroad Blues”，现在也是一首blues standard了。Eric Clapton一伙人搞起来的Crossroad Guitar Festival也是在向RJ致敬。
传说中的“命运交叉的十字路口”在美国密西西比州的Clarksdale，如今也是蓝调音乐爱好者的朝圣地。蓝调吉他手之间也经常用crossroad作为交流的暗号，比如一个吉他手突然琴技提高很快，他的同伴就会问他是不是去交叉路口把灵魂卖给了魔鬼。
听了那么久的蓝调，我一直在找寻蓝调音乐跨越种族的经久不衰的魅力所在：如果说blue note是蓝调旋律的mojo，那么隐喻就是蓝调歌词的black cat bones. 蓝调是座隐喻的金矿，蓝调音乐中的柠檬，little red rooster, hound dog, catfish等等无数隽永的比喻至今惠泽着词人和作家们。
2013年12月14日首发于知乎：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2170576/answer/208414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