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摇滚漫谈】灵魂歌者金贤植（下）：我的爱在我身边
1990年的11月1日，金贤植溘然长逝，留给歌迷无尽的遗憾。纵观金贤植的一生，虽然他把生命都献给了音乐，但其实始终未能真正的从地下走到主流，销量最好的3辑，也不过才三十万张，和主流音乐圈动辄百万张的销量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然而，谁也没能想到的是，金贤植在逝世之后，反而对韩国乐坛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发不可收拾，成为韩国流行音乐史上一个独特的文化现象。
这一切，要从金贤植的6辑开始说起……
1991年1月26日，距离金贤植的离世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金贤植的最后一张专辑《Kim Hyun Sik Vol.6》由东亚企划发行，在专辑的文案开头，写着这样一段话：
他走了，剩下的就是那首歌。
但他的音乐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我们将永远歌唱。
这是他最后一张未完成的专辑，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尽力了。
我们希望我们爱他的心永远长存，让我们为死者祈祷。
1990. 12. 31
东亚企划社社长
金英
对金贤植来说，金英社长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从第二张专辑开始，他便在金贤植背后提供着默默的支持，即便是金贤植因为大麻事件二进宫，金英也对他不离不弃，迅速帮助他摆平事态，走出颓唐，重整旗鼓。从2辑一直到5辑，甚至是新村布鲁斯的专辑发行，都由金英社长包办，这份友情就这样一直持续下来。
据金英社长回忆，金贤植逝世的当天，他还不忘给金英打电话说，“社长，我没关系，今天出院，明天就可以录音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开朗，没有任何问题。没想到第二天金英就接到了金贤植姐姐的电话，说：“贤植走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金英社长完全不敢相信，“不可能！昨天贤植还给我打电话说明天也要录音！但是贤植死了吗？！”确认死亡消息后，不禁茫然失措。金贤植才32岁，正是最好的年龄，却撒手人寰，着实令人痛惜。
痛定思痛之后，金英找来了负责金贤植新专辑录音和制作的两位制作人--爱与和平的崔伊哲和宋弘燮，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现有的录音素材整理制作出来，作为献给金贤植最后的礼物，于是才有了这张在金贤植离世后不到三个月就发行的遗作。
这张专辑一共收录了十首歌曲，其实只有四首新歌，分别是《我的爱在我身边》、《爱爱爱》、《制造回忆》和《我的一天》，其他歌曲，或是翻唱其他歌手的歌曲，或者是金贤植自己歌曲的现场版。因为是未竟之作，能凑出完整的曲目，已是难得。最动人的当属《我的爱在我身边》，这首由新村布鲁斯吉他手吴泰浩所写的歌，金贤植非常中意，前后录制了好几个版本。专辑中收录的，其实是金贤植在最后的住院期间，逃出医院回到录音室自行录制的版本。当时金贤植的嗓音条件已经差到极致，那份绝望中显现出的豁达，反而让歌曲更加迷人。还记得我当初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一下子便被彻底震撼，虽然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但也能感受到歌者对生命和情感的不舍与眷恋。另外几首，《制造回忆》是标准的金贤植式的悲伤情歌，《爱爱爱》则是畅快淋漓的布鲁斯摇滚，这两首歌都曾被《请回答1988》收录，也曾被诸多歌手翻唱。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是翻唱，是黄政民在任顺礼导演的影片《威基基兄弟》里，打着鼓调笑着为台下的女人而哼唱出的《爱爱爱》。《我的一天》是一首欢快的雷鬼，欢快的旋律里是令人悲伤无比的歌词，“我最后的一天，又将在遗憾中结束”。《冬海》是翻唱爱与和平的歌，“冬天的海，灰色的翅膀遮住了太阳，几只迷路的水鸟坐在我的手背上，长长的泥滩上只有散落的脚印”，歌词和唱腔又一次完美契合，病情反而让金贤植对歌曲的阐释更加到位和极致，真是不可多得的歌者。《韩国人》里的口琴演奏，和金贤植的嗓音一样有着感人至深的力量。《我爱过你》的现场版，结尾部分的连续呼喊，唱得让人丢魂。《告别结束》本是金贤植在新村布鲁斯演唱的歌曲，拿到个人专辑中也无可厚非。
专辑出版后，主打歌《我的爱在我身边》夺得KBS排行榜前十名，专辑成为百万销量冠军，甚至还获得了当年的金唱片奖，这些主流的奖项，在金贤植生前是完全和他无缘的，没想到竟以遗作这种方式将其横扫，命运着实够嘲讽的。
1991年的金唱片奖的颁奖典礼上，金贤植的儿子金万济代替父亲领走了奖项，而在之后的表演环节，则由民谣女歌手张弼顺翻唱了《我的爱在我身边》。据说当时金长勋刚刚出道，坊间传闻他是金贤植的表弟，唱片公司建议金长勋将错就错，领衔翻唱此歌，却遭到了金长勋的拒绝。耿直的金长勋认为，出名应该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蹭热度，尤其是他非常尊敬的歌手金贤植的热度。
从此之后，金贤植逐渐被奉上神坛，《我的爱在我身边》则成了各种综艺节目和演唱会的热门曲目，被无数歌手翻唱，其传唱度，几乎能和野菊花的《那就是我的世界》相媲美。韩国之外，《我的爱在我身边》也漂洋过海，摇身一变，填上中文歌词，被谭咏麟翻唱成《情凭谁来定错对》，被姜育恒翻唱成《最爱的人》，导致我辈徒识旋律，而不知原唱，甚为可惜。
所谓捧上神坛，最终还是要被消费的。而对于金贤植的消费，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是金贤植自己的音乐，各种精选、现场和遗作的专辑纷纷问世，另一方面是致敬与翻唱，最开始是一众老友真心实意的缅怀，后来就演变成蹭热度炒冷饭，着实令人心寒。
首先来看金贤植个人的专辑泛滥的情况。
1996年，东亚企划推出了金贤植的7辑《Self Portrait》（自画像），说是7辑，其实完全算不上个人专辑，叫未竟稿或遗作选更合适。专辑中第一首是金贤植生前在电台的访谈录音，连这个都能收进专辑，其敛钱之心，昭然若揭。后面是五首金贤植在病床上创作并用吉他弹唱的歌曲，录音质量不敢恭维，但却是宝贵的资料，可以从中窥见和听到金贤植当时的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还有几首在录音室里的半成品，经过了后期制作，特意请来金长勋填补人声，粗糙的金贤植和精致的金长勋遥相呼应，听起来不禁令人恍惚。
2013年，东亚企划又把金贤植生前在医院录制的另外二十一首小样，整理出版成一张新专辑，名为《김현식 2013년 10월》（金贤植 2013 年 10 月），再次狠狠收割了一批粉丝的韭菜。这二十一首歌，有新歌，也有老歌，原本是为了7辑做的储备，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进行后期，金贤植就撒手人寰。从粗糙的录音中，能听出金贤植气息的艰难，也能感受到他对音乐的热爱和对生命的眷恋。
现场专辑方面，首先是新首尔唱片于1991年推出的《김현식 In Live》，其实这压根不是金贤植的演唱会，而是新村布鲁斯乐队的演出实况，然后把金贤植演唱的部分挑选出来而已。专辑的文案中有严仁浩写的悼词，为大家描述了金贤植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的状态。当时正值1990年秋，新村布鲁斯演唱会开始时，由于担心金贤植的健康状态，将他从演出名单中删除。当时正在住院的金贤植其实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参加演出，但他向周围的人保证，只要能去到现场，他就能坚持演出，即使躺在病床上，他也可以为周围的人唱歌。就这样，在演出当天，金贤植偷偷的溜出医院，出现在舞台上，用尽生命的气力，去顽强的歌唱。专辑中金贤植演唱的几首歌，都是新村布鲁斯时期的作品，比如《胡同》和《告别结束》，听着他气息艰难的演唱，真的会让人产生几分心疼。
另外一张现场，是1997年发行的《Kim Hyun Sik Live》，这张专辑的来历更加传奇，是一位金贤植的女歌迷，在听1986年新村水晶百货和双桂音乐厅的现场表演以及1988年2月复兴音乐会的现场表演时，秘密将现场用随身听录制在磁带上并保存下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把磁带交给了东亚企划，这才有了这个绝无仅有的现场专辑。专辑包含许多金贤植名曲的现场，虽然音质较差，但也聊胜于无，如果没有这盘磁带，歌迷将永远听不到这些歌曲。
除此之外，1994年东亚企划还出版了金贤植参演的音乐剧录音，分为上下两集，《김현식 뮤직 드라마 Vol. 1》（金贤植音乐剧1）和《김현식 뮤직 드라마 Vol. 2》（金贤植音乐剧2），里面除了金贤植的大量名曲之外，还收录了野菊花、春夏秋冬、韩英爱和申亨元的歌曲，这些都有机的结合到音乐剧里面，对白与音乐并重，听起来也蛮有意思。
再有，就是不能免俗的精选集了，东亚企划于1997年推出过一套双张的精选集，《김현식 Best 1》和《김현식 Best 2》，里面都是实打实的金曲，相信很多朋友最早接触金贤植，就是通过这套双张的精选集。
其他市面上的其他精选集，限于篇幅，不再赘述。
说完了金贤植个人的部分，再来说说致敬与翻唱。
第一个致敬专辑，是在金贤植去世半年后，由新村布鲁斯和爱与和平的一群老友发起的，名为《김현식 추모앨범 하나로》（金贤植纪念专辑）。专辑参与者大部分都是金贤植的生前好友，通过翻唱这种形式，抒发对早逝好友的缅怀之情。专辑打头便是爱与和平的《作为一个》，是一首类似《we are the world》和《明天会更好》的公众歌曲，由崔伊哲作曲，金贤植作词，本应是为某公益拼盘而作，放到纪念金贤植的专辑里，也毫不违和。权仁河，最早作为WE乐队主唱出道，后solo单飞，1989年与姜仁元、金贤植一起演唱电影《下雨天水彩》的主题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权仁河唱了名曲《我爱过你》，比金贤植的声音更加沙哑和悲怆，编曲夹杂着一点爵士味，结尾的即兴重复和间奏的萨克斯很精彩。中学阶段就和金贤植一起玩音乐的金东焕，曾经担任过摇滚教父申重铉乐队的主唱，后与金贤植都加入新村布鲁斯，是队友兼好友。金东焕演唱了另一首名曲《像雨又像音乐》，相比金贤植的沙哑和悲伤，金东焕的声音处理显得更加粗犷与豪放。新村布鲁斯前主唱韩英爱的《我不能爱你》，改成了弦乐烘托的老爵士，声音中有种慵懒的洒脱，叙事性更强。《什么都别说》是这张专辑的隐藏宝藏，这首歌本是金贤植2辑里不太知名的一首，经朴仁洙的演绎之后，成为一首动人心扉的布鲁斯音乐。朴仁洙早期曾和申重铉多次合作，后曾短暂在新村布鲁斯客串主唱，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前辈歌手。杨南吉曾参与火鸟和黑蝴蝶乐队，听起来应该是一位非常强力的硬摇滚或重金属乐队的主唱。他翻唱了《黑暗那星光》，基本就按照硬摇滚的方式来演绎，简单粗暴的嘶吼，痛快无比。新村布鲁斯元老严仁浩的《胡同》，本就是严仁浩自己的歌，唱起来极为老到和动听，和金贤植的翻唱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小巨人金秀哲貌似和金贤植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同为韩国八十年代摇滚复兴的代表性力量，友情前来助阵，也有情可原。金秀哲翻唱的这版《抱怨》，伴奏趋向于极简化，更多的展示金秀哲的人声，那些看似随意实则无望的悲呼，同样惊心动魄。
可以说，由新村布鲁斯和爱与和平主导的这张致敬专辑，还是有相当份量的。首先，参与者皆为金贤植圈中好友，缅怀之情情真意切，其次，翻唱水平很高，每个人的翻唱都翻出了风格，有的已经接近再创作，用心良苦，百听不厌。
转眼来到了2000年，金贤植逝世十周年的纪念。这时的金贤植早已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地下歌手，而是妇孺皆知的灵魂歌者。此时推出的致敬专辑，其实已经和金贤植没太大关系，只是音乐圈实力与地位的展示与比拼。专辑名朴实无华，就叫《Tribute To Kim Hyun Sik》，专辑由赵东益操刀（还记得这个人吗，他是someday的两名成员之一，韩国乐坛大名鼎鼎的制作人和贝斯手），邀请的歌手则是五花八门，其共同特点是都拥有超高的知名度，专辑里面的歌手，后来在韩版《我是歌手》里出现就有好几位，那可是韩国顶级歌手较量的舞台，从此也可窥见此专参与歌手的质量之高。因为参与人数众多，我个人把这些歌手分为四个部分，一是金贤植的老友聚会，包括爱与和平、姜仁元和新村布鲁斯的多任主唱，二是摇滚圈各位大佬，包括任宰范、金钟书、金京浩、咸春浩、全仁权、赵东益等，三是拥有顶级唱功和顶级流量的流行歌手，包括曹诚模、申升勋、李承焕、尹钟信、金范秀、李恩美等，四是各种小众流派代表，比如说唱、电子、民谣等，包括张弼顺、李贤道、柳承俊等等。
先说老友部分，爱与和平唱了自己的作品《冬海》（这首歌本来就是金贤植翻唱自爱与和平），编曲上放弃了他们擅长的放克节奏，代之以慵懒的爵士，尤其是吉他和键盘的轮奏，你方唱罢我登场，听得人心潮澎湃。新村布鲁斯的《只有在多年以后》，集齐了五位超强的主唱，包括严仁浩、金东焕、郑京和、权仁河和韩英爱，每一位主唱的嗓音都是那么迷人。看歌词内容，这首歌就是特意为了纪念金贤植而作，而不是金贤植自己的作品。另外，就是金东焕翻唱了《春夏秋冬》，这首早期的放克歌曲，被金东焕处理成了布鲁斯，不愧是从新村布鲁斯走出的主唱。《一个下雨的晚上》本是金贤植3辑的作品，被新村布鲁斯翻成了前后对比强烈的布鲁斯，别有一番味道。郑京和的《你的样子》，即便同样只有一把吉他，她一张口便是浓浓的爵士味道。姜仁元所作的《下雨天水彩》，当年本是姜仁元、权仁河、金贤植合唱，这次姜仁元拉来了著名词人朴建浩一起合唱。姜仁元一般是以词曲作者和制作人身份出现，李尚恩早期的专辑就是他操刀，没想到歌唱得也很不错。
再说摇滚圈各位大佬的翻唱，首先是任宰范，这位早期出身于SINAWE的主唱，为了摇滚梦想，历经坎坷，最后没想到solo出道后凭借《告解》一炮而红，成为师奶杀手。这次翻唱了名曲《像雨又像音乐》，改用了任宰范特有的唱腔，展示了他超级宽广的音域，编曲上其实并无太多惊喜之处。同样出身于SINAWE的金钟书翻唱了《我走了》，大量失真一晃而过，大部分都在喃喃自语，直到结尾的副歌才淋漓尽致的释放，还算是比较有想法的改编。神学院毕业却挚爱重金属的金京浩，翻唱了《爱爱爱》，必然改成重金属版，强劲的吉他riff，叠加金京浩标志性的高音，其实多少有点违和，和原曲差别太大，反倒是中间的卡祖笛和低声吟唱、贝斯和人声的呼应，听起来有几分味道。出身于诗人与棕长的咸春浩用吉他代替口琴演奏了《韩国人》，比起金贤植版本溢出的悲伤，咸春浩的演奏显得舒缓又沉静，是可以用心去体会的。赵东益演奏了《你的出现》，一把贝斯，一个键盘，就搭建起一个美妙的空间。最值得惊喜的，是2003年此专再版时，新加入了野菊花的全仁权翻唱的《我的爱在我身边》，代替了原版里崔民秀的《抱怨》，全仁权大佬就是不一样，一张口就把此歌唱出了野菊花的味道，好听得让人完全想不起金贤植的原版，这才是精彩的翻唱。
最后说是流行歌手和小众流派的翻唱，这部分我相对感兴趣的不多，就捡有印象的说一下。首先是曹诚模，他最有名的歌曲，是翻唱自诗人与棕长的《荆棘树》，电影《熔炉》里用的就是曹诚模的版本。他翻唱《一个夏夜的梦》，嗓音处理真是细腻，情感传递到位，不愧为教科书般的歌手。靠《I Believe》走红的申升勋，同样是情歌王子，翻唱《隐藏的道路》，总感觉他的情感表达过于丰沛，有点腻歪。张弼顺这个歌手可不简单，还记得1991年金唱片奖颁奖时，就是由她演唱的《我的爱在我身边》。而她的乐队班底，包括咸春浩、赵东益和柳熙烈，现在看超级豪华。这次翻唱的《团圆》，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虚着嗓子力有未逮将到未到的那个沙哑劲，非常迷人。大魔王李恩美的《什么也不说》，是强悍的雷鬼，中间混搭说唱，玩得很有想法。其他的李承焕和李贤道，都把金贤植改编成电子乐，柳承俊则是说唱，毫无感觉，不再赘述。
如果说十周年的致敬专辑已经是韩国乐坛大佬的自嗨专辑，和纪念金贤植并无太大干系的话，那二十周年的致敬专辑，则沦为新晋歌手和乐队蹭热度的专辑，似乎能挤进这张专辑，就代表着在韩国乐坛的地位。过多的歌手参与，翻唱水平自然是良莠不齐，最后变成了群魔乱舞，金贤植泉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感想。
二十周年的纪念专辑，同样是双张的配置，上集名为《김현식 20th Anniversary 1st `비처럼`》（金贤植20周年1st像雨），下集名为《Hyunsik Kim 20th Anniversary 2nd ‘Like Music’》（金贤植20周年 2nd 像音乐），上下两张专辑共计三十首歌，能让人记住的却不多。因此，这里我就随便介绍几首印象比较深的翻唱，不再做详细的阐述。
上集里，有着雕塑般外形的摇滚帅哥申成宇，一上来便给了我惊喜，他把《抱怨》改成了枪花或AC/DC式的硬摇滚，肆无忌惮，横冲直撞，非常过瘾。LYn又是一个怪物歌手，温婉细腻的《制造回忆》，强大的控制力让人难忘。金京浩第二次参与致敬，翻唱《黑暗那星光》，编曲的变化和小心思很多，既能突出金京浩的嗓音，也能展现乐队的音乐驾驭能力。爵士歌手霍兰领衔的E Body，演唱功力无懈可击，之前就参与过韩大洙的40周年纪念专辑，这次翻唱《我爱过你》，同样也令人难忘，也是个宝藏歌手。春夏秋冬的《孤独的午后》，最早收录在金贤植的3辑里，后来成为春夏秋冬自己的名曲，是一首标准的爵士歌曲。洪京民的《幻想》，新一代摇滚人对金贤植的致敬，节奏感和力量感更强。
到了下集，大部分都是蹭热度的歌手，优秀的翻唱凤毛麟角。领头的是金贤植儿子金万济翻唱的《我的爱在我身边》，儿子的嗓音显然远不如老爹，透着几分稚嫩和不安。朴敏慧、申允儿的组合，其实来自Bigmama Soul，是个灵歌组合，嗓子和唱功一等一，可风格着实喜欢不起来。连Tmax这种偶像组合都来凑热闹，此专水分不小。其他的诸如流行组合Loveholics、流行摇滚乐队the Deep Song、古早歌手李银河、女歌手巧合、女子组合镜子，都意思不大。最后撑起专辑的，还得靠野菊花的全仁权翻唱的《这是我的第一次》，其实是李升熙的歌，金贤植曾经翻唱过，被收入了7辑。全仁权依旧把歌曲唱成了野菊花的味道，拖泥带水不干不净的唱腔，反而更能激发出听者的感受。
还有一张特殊的致敬专辑，就是金长勋的《Letter To 김현식》 ，也称为金长勋写给金贤植的信，是金长勋个人翻唱金贤植作品的专辑。金长勋一直被谣传是金贤植的表弟，按照他的理念，既然要致敬，便要做到极致。因此专辑的制作费高达五亿韩元，特意飞到欧洲与捷克爱乐乐团合作，母带送到美国，由顶级混音师和制作人完成后期制作，在韩国乐坛，绝对是超豪华的制作水平了。编曲是流行摇滚混搭交响乐，整体比较大气，每首歌的改编水准都非常高。《我爱过你》借用大编制的弦乐，的确能营造出一种如泣如诉的感觉，《我的爱在我身边》的副歌部分，金长勋用了一种刻意处理过的嘶哑嗓音，听起来十分特别。其他歌曲也各有特点，值得细细品味。
其实，致敬的专辑如此泛滥，恰恰说明了即便逝世多年，金贤植在韩国乐坛的影响力却有增无减。三十年来，他不断被人们提起，被歌迷缅怀，被歌手翻唱，最终被所有人消费。金贤植为何能获得如此热捧，我不得而知，对我来说，金贤植的人生最打动我的瞬间，便是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偷偷溜出医院，独自回到录音室，启动录音设备，留下了那首《我的爱在我身边》。即便金贤植早已离我们远去，但他歌声中流露出的那份对生命的热爱与不舍，那份豁达和眷恋，才是我们永远无法忘怀的……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位歌者，来自宝岛的摇滚歌手薛岳，他和金贤植有着极其类似的遭遇，做着和主流格格不入的音乐，同样为肝病困扰，同样把生命的最后时光，燃烧在舞台上，同样在生涯的最后一张专辑，留下一首绝唱《如果还有明天》。非常巧合的是，薛岳于1990年11月7日离世，和金贤植的离世，中间仅仅隔了六天。而他们在生命最后一刻留下的音乐，内核却惊人的相似。
所以，我想用薛岳的一句歌词，来结束关于金贤植的这篇文章，“如果还有明天，你想怎样装扮你的脸，如果没有明天，要怎么说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