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如刺青

《Blue》诞生的时候我并不在那里。我第一次听到Joni Mitchell的声音是在2014年,如今一晃七年过去了。七年的时光逝去得太快,但又确实发生了很多事,说不清这个世界是被加速了还是被放慢了,大概正应了那句“人生五十年,如梦又如幻“。《Blue》诞生也已经50年了,Joni用10首歌唱出了对时代起落的观察,对嬉皮文化的反思,对知识分子窘境的思考,但更多时候,她唱的是自己的真实情绪,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自由地去爱与生活。至于这些歌里面哪首是写给Graham Nash的,哪首是写给James Taylor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她将自己的私生活融入音乐里,并不是为了让人们懂她,或者假装懂她。
人们会对两性关系里隐秘的部分感到害怕并试图回避,Joni则认为那只是human nature,她如实唱出了自己的失败和失落。在《River》里她失去了曾经给她安慰的挚爱,直言自己是自私的;在《This Flight Tonight》里她累的时候,也会认为爱情是虚幻盲目的。在爱情面前,勇于承认失败的人并不多,也有人喜欢美化自己贬低他人,这样当然也能写出漂亮的爱情故事,但那是饱含脆弱与虚伪的pretty lies。Joni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爱意,她真诚地赞美自己的爱人是她听过的最温暖的和弦,也希望可以让对方自由自在。她在《A Case of You》写出了关于理想的两性关系的最好诠释:你于我是holy wine,我可以品尝你的一点一滴,但我依旧保持清醒。她会困惑,却从没有哀怨。
《Carey》和《California》则是有关的旅行的歌曲,Joni享受着旅行中的喜悦,同时也不曾忘记远在天边的世界;她与陌生人一起在沉睡的欧洲小镇上又唱又笑,也思念着温暖的加利福尼亚。当我在异国他乡时,经常会听这两首歌,看着街道上的陌生人是如何缓缓地经过彼此。城市充满了喧哗与骚动,生活于此的陌生人因为某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安排短暂相遇,在这个永恒的宇宙里,他们于一个又一个瞬间擦肩而过,然后在不应该存在的道别后消失,一切短暂得如同易逝的青春。他们永远都是陌生人。
Joni无疑是个一流的表达者,她的创作灵感大多来自于自己的内心世界且她毫无保留;同时她也是个一流的创作者,她的音乐和表达交织在一起,不会为了表达而牺牲音乐的部分。Joni曾说过在创作《Blue》的那段时间里,她觉得自己没有秘密可言,面对世界的咄咄逼人她毫无招架之力。她说她感到自己像被困在香烟盒里的玻璃纸。真正让《Blue》成为经典的不是勇气,而是真诚,关于爱情的本质,Joni没有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当然她也不需要去寻找答案,她只是将爱情唱了出来。
听别人的作品,有时会让我有创作的冲动,而听Joni的作品,经常会让我有种表达的冲动。其实我是个不喜欢表达的人,久而久之,也变得不善于表达了。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人陷入思考与困惑,思考着命运与正义,思考着触网弹起的网球(看过Jo7的应该会明白我在说什么),这些其实都是跟生活没太大关系的事。如今我回过头来面对爱情,爱情最初是一个人的事,能走到一起的会变成一个人与另一个人,走到最后的往往又会变成一个人,我想我总是在第二阶段溃败如山崩。真正去理解包容别人并不是件易事,甚至很难找到愿意去理解和包容的人,然而听着这些已经存在了半个世纪的歌,我相信引力一直存在,对的人总会在最好的情歌里相遇。